【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缱绻星梦》作者：周弯弯

【文案】

学成归来的苏程程在一天之内失恋又失身，到底是流年不利？还是否极泰来？
    
当十项全能的平凡女遇上面面皆通的贵公子，谁，又能完胜？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程程，甘劲文 ┃ 配角：裴俊，蒋婉司，佟佳，邵江添，蒋官 ┃ 其它：爱情小说，苏程程









						第1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1）
  Chapter  1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
看见好的男孩
我一定去追





苏程程觉得外边可能是下雨了，因为她是被突然落地的一阵水声吵醒的。她头有点疼，又像是被人拆了几块骨头似的，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唯一舒坦的是后背贴着的这张床，出奇的软。她想，佟佳这女人果然是亏谁也不亏待自己，弄了这么好一张床，害她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只想再多躺会儿。
等等，前天佟佳去机场接她的时候，还说买了上好的竹席，铺在床上，倍儿舒爽，晚上把小风扇一开，盖个毛巾被就成。那她背后的贴着的大软铺、身上盖着的蚕丝被，从哪儿变出来的？
她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铺的是金色的墙纸，显然不是佟佳的公寓。她接着往左侧看，上衣挂在落地灯上，裤子在地毯上趴着，鞋子躲在窗帘后边，露了个角，最夸张的是内衣，直接罩在水杯上，她一颗心落了一大截，再伸手往被子里抹了一下，整个人差点石化。
不是吧！开什么国际玩笑！她，苏程程，失身了？！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定是做梦，在做梦。她赶忙闭上眼睛，可手机闹钟偏偏这个时候响了。她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然后把房间扫视了一遍，在没有发现任何目标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衣物穿上身，找到手机，迅速逃离现场。
可赶到单位，还是迟到了，没能参加大例会。
处长一回来就把她叫到办公室，先是批评她作为新分来的同志，时间观念太差，然后批评她不要以为写了一两篇文章上了报，就把尾巴翘的老高，最后丢了一大摞陈年旧稿子给她，规定今天之内分好类并制好表归档。
中午吃饭，比她早两年毕业的同校师兄肖宝贝好心安慰她。
 “处长就是这样，容不得别人比他强，又见你新来，想给你下马威。你就当是倒霉，别往心里去。”
倒霉？
苏程程觉得自己是有够倒霉的。
原以为从西安读完研究生回上海就能和张桦安双宿双栖了，结果一个拥抱还没能捞着，就被告之张桦安要结婚了，可新娘不是她，是她的闺中密友，王美雪。以前佟佳总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她还不信，等到信的时候，黄鹤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失恋就失恋吧，这世上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还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然后佟佳就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得喝点酒纪念一下吧，结果悲剧就发生了。
她一贯是一杯倒，昨天的表现却是超常发挥，抱着酒瓶子满包厢转，跟个花蝴蝶似的。佟佳也喝了不少，一个劲儿的夸她思想觉悟高，没被失恋打倒。她飘飘然，为了显示自己的进步，去洗手间也不用佟佳搀扶。再然后。
再然后的事情，她就完全忘记了。
只知道一觉醒来，守了二十四年的清白，被一个连面都没见着的男人给搅了。也庆幸没见着面，不然在同一张床上醒过来，是镇定自若的打了招呼？还是张牙舞爪的废了他？如果模样过得去，心里还能平衡点，万一是个丑八怪，她还不得千山万水的寻一杯‘醉生忘死’来洗脱这段记忆。但无论如何，任她再怎么心理素质良好，自我安慰能力超强，遇上这样的乌龙事，也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再不沾半点酒。
最可气的是，事故的制造者，佟佳，手机竟然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苏程程鼓着一肚子气把处长交代的任务完成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 
佟佳终于回了电话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副欢天喜地的口气：“怎么样？打了十几个电话找我，是不是要告诉我烦恼都被昨夜的酒给浇没了？”
苏程程恨不得把她从电话里揪出来掐死，努力控制了情绪，才问：“我昨天从包厢里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佟佳想了想，然后说：“我也喝多了，见你很久没回来，就出去找你。可没找着，然后给你打了电话啊，你还接了呢，你说你没事，要我别管了。”
苏程程不信：“不可能，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佟佳说：“电话还有记录呢，你自己查一下就知道了。”又觉得她行为诡异，便问：“程程，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苏程程如实回答：“出大事了。”
佟佳追着问：“酒驾被抓了？”
苏程程两眼冒黑线：“我没车！”然后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似的，“我失身了。”
佟佳惊得半响都没出声，最后才问：“和谁？”
苏程程说：“不知道。我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在洗澡。”
佟佳又问：“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我就带了个手机，没别的。”
佟佳大叹：“我是问那个男的！”
苏程程的声调也提高了八度：“我当时紧张的不得了，怎么可能注意别的！”
 “那也是。你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肯定是心慌的。”
苏程程对着手机猛点头，然后问：“你说酒吧里会不会有人看到？”
佟佳表示：“这种一夜情他们都见怪不怪啦，谁会去注意。”
苏程程稍稍放了一点心。
佟佳又说：“我刚到巴黎，后天才往回飞。这几天你可别再沾酒了，也别把这事跟别人说。对了，记得去买紧急避孕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紧急避孕药？
苏程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可上哪儿买呢？离家里很近的那条巷子口好像有一家药店，可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说要买这个，万一被撞见了，不但把自己的脸的给丢了，爸妈的脸也没处搁了。
她只能舍近求远，搭着出租车乱转，逮着哪个店是哪个。
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她壮了胆子走进去，人家问她要买什么，她吱吱呜呜了好半天，脸都涨红了，也没好意思说出口。最后还是一位老大姐明白小姑娘的心思，拿了几种给她选。她飞快的拿了电视上老打广告的那个牌子，刚从兜里掏出钱，就听见有人叫她。
 “程程？你怎么在这儿？”
苏程程差点把手里的药直接连皮带壳塞进嘴了，抚平了一下猛跳的心，才慢慢回过神，把右手往后一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姨。”
叫是叫小姨，可苏程程眼前站着的程馥玉也就三十来岁，是她外公续弦所生，比苏程程的妈妈程挽香要小差二十岁。程馥玉在公司是搞公关的，阅人无数，一见苏程程笑得这么灿烂，就觉得其中有诈，瞟了一眼她背在身后只露出一小半的手，直接冲着老大姐说：“给我拿一盒她那种药。”







						第2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2）
 苏程程猜着这事瞒不过人，却没想到曝光的如此之快。
程挽香是个急性子，一听自家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只差发誓天罗地网也要把那男的给找出来。
还是当老师的苏海若比较冷静，也完全没有责备苏程程的意思，只是温和的问：“程程，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苏程程想，反正都是个认栽，与其一直瞒着父母她已经和张桦安分手的事情，还不如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算了，于是和盘托出。
程挽香和程馥玉听完了整个事件经过之后，一一发问。
 “张桦安要和王美雪结婚？”	
 “是。”
 “这个王美雪就是你高中时候的那个好朋友王美雪？”
 “是。”
 “你直到他们要结婚了，才知道自己被飞了？”
 “是。”
 ……
小姨程馥玉最先对此作出疑问：“程程，不是小姨说你，可你是不是也太后知后觉了一点？是，你人在西安，没有办法天天看着他，但一个男人，心不在你身上了，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出来吗？”
然后程挽香也表示：“虽然我从一开始就不赞同你和张桦安在一起，但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见人家王美雪家里有钱，居然把你给耍了！最可恶的是还不告诉你！简直是败类！人渣！”
程馥玉又说:“这种男人，不要也罢。但你不应该为了他而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程挽香强烈赞同：“妈妈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你培养出来，你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
程馥玉马上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读书又厉害，工作也稳定了，等过段时间小姨给你介绍几个对象，绝对比那个什么张桦安强。”
 ……
苏程程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快塌下来了，可程家两姐妹压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门心思搞思想教育。
最后还是苏海若喊了暂停，说：“程程也累了，回房间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苏程程终于得了解脱，飞快上楼躲进自己的房间，横趴在床上。不断勉励自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确实是新的一天。
只是又是麻烦层出不穷的一天。
张桦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苏程程刚从处长办公室接受批评教育出来，一见到屏幕上闪现的名字，还以为他是要为自己的背叛道个歉之类的，结果她正准备摆摆高姿态，做出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态度来，却猛地听到张桦安在那边发火。
 “苏程程，你能不能把你家里人管好！”
就这样，原本就不招处长喜欢的苏程程冒死请了假，火烧火燎的往‘事故’现场赶。
正好是吃饭的时间，虽然餐厅的人不少，但环境仍然很静雅。
苏程程只朝迎上来的服务员挥了挥手，然后直接往里边走，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到程家两姐妹和王美雪坐在靠窗边的位子。
 动作还不算激烈，但表情都挺狰狞的，她估计是在舌战。
张桦安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了，从后边推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的苏程程：“你还等什么？赶快把你妈和你小姨带走！”
苏程程看了他一眼，正想丢几把小飞刀给劈腿男，人家张桦安却已经大步走开了。她只得收回恶狠狠的目光，加快步子，冲到张桦安前边走，最后停在餐桌前，也不理会王美雪，只问程家两姐妹：“妈，小姨，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程家两姐妹没想到苏程程会过来，面面相觑，吱吱呜呜不好意思开腔。
王美雪一贯能说会道，又见张桦安过来了，更加得意，朝着苏程程喊：“还能干吗？找我麻烦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时兴家长过来搞教育？程程，咱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了，她们一个是你妈，一个你是小姨，约我出来，我也不好意思说不，只是你实在应该跟她们说清楚，感情这种东西，要变得时候，是谁也拦不住的。也许你觉得是我做了第三者，可如果你们之间没有问题的话，我又怎么可能进得去桦安的心呢？所以你不该怪我，更不应该恨我，只怨你自己没有吸引力了。”
苏程程心里一阵厌恶，突地朝王美雪吼了句：“你闭嘴！”
王美雪吓了一跳，拉着张桦安的胳膊，一脸的无辜样。
张桦安一见王美雪的可怜样，立马吼回去：“苏程程，你到底怎么回事？分手的事，我已经跟你说了对不起了，你不是也表现的挺无所谓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觉得是我把你甩了，你不甘心是吧？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你了！在别人眼里，你漂亮、聪明、样样精通，可在我在看，你根本不懂得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永远都站得高高的。这些年，我为了赶上你的步伐，费了多大的心神？可到头来呢？你一毕业就顺顺当当进了机关，而我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我妈病了住院的钱都凑不齐！你根本不明白失败者的滋味，也不懂得爱情不是我追着你跑，而是携手向前。你不懂爱，一丁点都不懂。我真后悔认识你，还让你占据了我这么多！”
 “啪。”
张桦安的言语终于结束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下。
苏程程觉得自己的手心热辣辣的，一直辣到了心底。而眼前的人，终于成了一个模糊的面孔，仿佛从来就不曾认识，更不曾喜欢过。原来再怎么坚强的内心，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难过。
她想起大三那年的秋天，她和希照、傅小影、舒宝乐去吃烤鱼，她坐在小店二楼的窗边，树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依稀能看见对面空工大的正门。其实她真的只是很无意的往窗外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张桦安。她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只觉得那都是舒宝乐爱看的小说里边的情节，却没料到张桦安会大胆的跑上来问她要电话号码。她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望着眼前这明亮眸子的主人失了神，还是舒宝乐做了好事，把宿舍的电话飞快的写在了他的手心里。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张桦安每天六点半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起初的时候她还不好意思，有时让舒宝乐接，骗他她不在宿舍，到最后，一到六点半，电话响了，她第一个冲过去。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恋爱的感觉可以这么奇妙，仿佛是往身体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让人活力焕发。
可她忘了，爱情，从来都是有保鲜期的，没有不会变质的感情，更不没有不会疲倦的心。
前两天回到上海，张桦安没有去机场接她，她以为他是忙，便说晚上有时间再见个面。结果他下午就抽出了空，说是有件事情要告诉她。他说的那么严肃，她以为他要向她求婚。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他向她求婚的话，她必须诚实的告诉他，她刚毕业，要先打好事业基础，等一两年后再结。谁知道他竟会带了王美雪来，竟会跟她说分手。
真是晴天霹雳，直接把她给劈中了。
她从来不能喝酒。读书的时候，只要喝上那么一小杯就原形毕露，恨不得变出另外一个苏程程出来才好，可晚上佟佳稍稍一怂恿，她就同意了。是真的想借着酒精来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也是真的想好好的放纵一回。
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值得了，爱都不在了，还要恨干吗？
王美雪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人被苏程程给扇了耳光，一把拉开傻站着的张桦安，就要上前抬手还给苏程程一个，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手臂给挡了回去。
王美雪回头一看，只觉得眼前这男人五官长得极好，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是在笑，又仿佛透着一股清冷。她一下怔住了，等在场的其他人都把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才想起问：“你谁啊？”
那男人似乎对王美雪交恶的口气一点不在乎，全身上下都泛着一股绅士的礼貌：“我是餐厅的客人。你和这位先生在这里大呼小叫、动手动脚，影响了我的食欲。”
苏程程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出戏，又见有服务生和经理往这边走过来，连忙朝程家两姐妹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张桦安和王美雪：“你们俩爱结婚就结去吧！我一定会比你们幸福！还有，这顿饭，王美雪你买单！”
这下轮到美男惊异了，大概是没想到苏程程的心情转变的如此之快，直到看着苏程程一行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的速度消失在餐厅，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领带，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第3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3）
 苏程程实在不敢把自己被张桦安甩了的事情跟希照和傅小影说，因为她俩在学校的时候就不怎么赞同她和张桦安。她只把事情和舒宝乐说了一遍，原本也没有什么特别撕心裂肺的痛楚，结果舒宝乐老在一边添油加醋，弄得她不挤两滴眼泪出来都觉得对不起舒宝乐。可她没把醉酒后的一夜情说出来，就想着不去提这事，等日子久了，没准也就忘记了。
谁知道有些旧事，有些人偏偏就要重提，比如张桦安和王美雪的结婚喜帖竟然在三天后安然的躺在苏程程的办公桌上。
她差点没把喜帖揉个稀巴烂，嘴上没留神，愤恨道：“居然还敢发喜帖给我！”
不清楚其中缘故的肖宝贝只告诉她：“全单位的人都收到了他的喜帖。”然后凑到她面前，问，“他为什么不敢发给你？”
苏程程只怕自己漏了陷，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工资还没领着，就要送礼，心里不大爽快。”
肖宝贝信了她的解释，又说：“听说他找的那个女的家里是做生意的，挺有钱，房子、车子都已经买了。”
苏程程往喜帖上丢了个大白眼：“倒插门！”
肖宝贝笑了笑，问她：“那你去不去喝喜酒？”
她中气十足的表示：“当然要去！至少要把我的红包钱给吃回来。”
苏程程的这一想法最先得到程挽香的支持。程妈妈正为上次去找王美雪没占到先机的事情而不爽快，这回可不许自家女儿再缩头，掏出三千大元给苏程程，豪气的表示：“用钱砸死他们！” 
苏程程两眼冒黑线，推掉程挽香的钱，不好意思告诉她，这点钱压根砸不死人，只能说：“凭什么给这么礼金？我必须和单位的同事保持一致！把他当做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人来对待！”
程妈妈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于是又说：“那让你小姨带你去选套漂亮的礼服！”
程馥玉很快落实程妈妈的指示，带着苏程程去挑礼服，可半路接到老板电话，她给店里打电话，然后让苏程程自己去。
她突然觉得这样大费周章的去参加一个并不重要的人的婚礼，好像有点过头了。刚想回撤，程妈妈的电话就来了，追着问她挑到了合意的没有。她只能乖乖按着原定路线前进。
苏程程原本觉得，这样的名店，不等她两只脚完全踏进去，里边的导购肯定就已经给她的身价做出了评估，八成是爱理不理。谁知竟有一位叫joyce的导购在门口候着，说是苏程程小姨给店里的负责人打了招呼，负责人又派她来接待。
这样的盛情，她不好好挑件衣服都说不过去了。
店里客人不太多，空间挺大，处处都透着一股有别于小店的大气，尤其是舒缓的音乐流动在周身的时候，苏程程不禁感叹，连买衣服都可以如此的惬意，资本主义国家果然会赚钱。
她正想的出神，joyce已经从衣架上挑了几件给她。
 “苏小姐，您看这几件怎么样。”
她大致瞟了一眼，不是露后背，就是抹胸，再不然就深V。虽然她的身材是不错，但是穿成这样去参加婚礼，指不定王美雪就以为她是去示威的，直接把她拒之门外。她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解释说，其实就是舍不得给了钱又没得吃，然后这事又被程妈妈知道了，非要她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现，不可以输了气势吧？那全单位的人不就都知道她被张桦安甩了？她才刚上班，又讨不到处长的欢喜，可不敢再做这样事情的风云人物了。于是她摇了摇头，说：“有没有布多点的？”
 Joyce听了她的要求，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把礼服一件件放回原处，然后把她领到二楼，从一众黄橙色的小洋裙中拿出一件米色底边，罩着蝴蝶结式的橙色纱布的吊带紧身裙。
 “苏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
苏程程还来不及表示对这件裙子的喜爱之情，却已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骄横的女声。
 “把那件拿来给我。”
苏程程本能的回身，那女人也正往这边走，苏程程觉得有些眼熟，终于在那女人很不屑的瞟了她一眼之后断定，是韩翘，那个从一出道都是非不断的女明星。
韩翘已经掠过苏程程，直接夺了joyce手中的裙子，看了看，仿佛十分满意，然后又回头看苏程程，见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是名牌，更是扬起了嘴角，提高了音量：“什么时候开始这里也接待不三不四的人了？”
苏程程偶尔看娱乐新闻，也知道韩翘这人脾气不好，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没有礼貌，心里很不爽快，于是在韩翘拿着裙子趾高气扬准备再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猛地把裙子一拉，夺了回来。
韩翘哪里会预料到有这么一出，又见苏程程一点不示弱的表情，一时竟有些愣住了，而后才反应过来，十分生气，叫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程程白了她一眼：“我管你是谁！”然后朝joyce招了招手，“我就要这件了，去结账。”
韩翘何时受过这种气，横身拦住苏程程的去路，又对joyce说：“你要是还想在这里上班，就不许动。”
 Joyce一脸尴尬，苏程程挺理解她的处境，并不为难她，只转眼看着韩翘：“这裙子是我先看中的。”
韩翘冷笑一声：“先看中的又怎么样？我如果要它，谁都不可以和我抢。”然后开始大声喊店长的名字，似是要以强权豪夺了。
苏程程见不惯她这行为，也明白若是店长过来了，肯定争不过她，于是干脆破釜沉舟，猛地拉断裙子米色底边和橙色纱布之间的丝线。
韩翘被眼前这情景给惊到了，看了看苏程程左右手里分别拿着的两块布，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苏程程。
店长已然赶到，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半响才结结巴巴地说：“苏小姐，你这是把裙子撕裂了吗？”
苏程程很认真的点头，然后朝店长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放心，我会照单赔的。”
韩翘指着苏程程，一连好几个‘你你你’都没把话说顺溜。
苏程程堆了一脸的笑：“连话都说不清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韩翘肺都快气炸了，想要扇苏程程耳光，可刚一抬手，又有人插了足进来。
 “韩翘，你在这儿干嘛呢？还没选好衣服么？”
苏程程觉得这男声有一点点耳熟，等那人慢慢走近了，她才发现竟然是前些天在餐厅和王美雪对峙时出现的那男子。
那男子却仿佛不记得她了，轻轻瞟了她一眼，然后目光重新落在韩翘身上：“时间已经不早了，迟到的话，对老人家可是很不礼貌的。”
韩翘一下子从大灰狼变成了小绵羊。
苏程程想，果然是演戏的，变起脸来连一秒都嫌长。
店长这时跳出来解围：“甘先生，韩小姐一直没有挑到合适的，不如您帮她挑一件吧？”
那位被称为甘先生的男子十分礼貌的笑了笑：“为美女效劳，荣幸之至。”
苏程程没有心情再看下去，朝joyce使了个眼色，然后去一楼结账。她本以为自己惹了这么一出事，joyce会对她颇有怨言，没想到joyce竟然十分高兴的说：“那个韩翘，仗着自己是个明星，有点钱，每次来都对我们呼呼喝喝的，我早都看不惯她了，今天总算有你灭了灭她的气焰。”
苏程程原本也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利人利己的好事，但一看账单，心里凉了一大截。这下好了，气是出了，可花这么多钱买了条撕破了的裙子回去，要不是之前有一些稿费，她真要打电话向佟佳求助了。果然这头不是随随便便能出的。






						第4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4）
 苏程程只能把裙子带回家自己想办法补救。好在小时候劳作课上得挺认真，大学时代又承担了宿舍里所有缝缝补补的工作，家里的针线都齐全，所以一针一线的把开口的地方缝合回去也不算是太难的事情。只要没有人无聊到盯着她的侧腰看，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她把裙子挂好，然后打开电脑，查收邮件。过滤掉一些广告，就只剩下一封署名为海西出版社winsa chiang 的邮件。
苏程程这才想起来回上海之前曾把自己的小说稿发给出版社新接手她合约的编辑。她以前都只写写小故事，这次是她头一回动了心思去写长篇，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修修改改，最后觉得已经没有地方可改了才打算发给出版社的朋友。结果那朋友两个月前就没干了，便给了她一个新的编辑的联络方式。她试着发了过去，可这都过了半个月了，也没有反应，她以为是石沉海底了，却没想到在这时有了回应。
她点开邮件来看，话不太多，大致的意思是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问能不能约个时间见面。
她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回了一封过去，约后天上午见面。
 Winsa 也很快回了封邮件给她，说好，并把具体时间和地点也定了。
她觉得这大概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让人舒心的一件事情了，躺在床上就开始遥想如果小说稿真的可以出版，真的可以赚钱，那她是不是有机会出第二本书？如果出了第二本书，她是不是就有机会凑够钱付首期，买个好点的房子给爸妈住？
她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带劲，结果过了十二点还没能成功合上眼。
第二天还是被肖宝贝的电话把她给吵醒的。
肖宝贝有辆半旧不新的丰田威驰，本来说可以顺道把她带到张桦安和王美雪摆酒席的饭店，谁知道这车刚开出门就被人给撞了。肖宝贝只能等着保险公司的人来，去不了酒席，还让苏程程先帮他带个红包。
苏程程说了好，转身看了床头柜上的闹钟，竟然已经过了十点。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想起昨天苏爸苏妈去苏州姥姥家了，难怪没听到苏妈的狮子吼，让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化个淡妆，换衣，一些列动作完成之后，苏程程迅速往目的地开进。
正是周末出行的高峰时段，苏程程没敢穿着好不容易缝制好的裙子挤地铁，只能忍痛打车。
的士司机见她身材高挑，打扮的又这么花枝招展的，一口认定她是模特之类的人物，她几经解释无效，最后干脆保持沉默。
司机眼见就这么冷了场，便打开收音机，调来调去，最后停在了苏程程读书时也经常听的音乐频道。
上一首刚巧结束，下一首接上的是《不得不爱》。
旋律是真的很好，当初张桦安隔着无线电波只给她放了一遍，她就记住了。那时队里查得严，一到十点整个楼道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一小缕从窗帘缝里露出来的月光之外，再没有半点星火，可整颗心都亮堂亮堂的，仿佛再多的磨难和困苦都不值得一提。
所有的爱情故事，即便有着再难堪的结局，也总有那么一些想起来的时候应该是甜蜜的回忆。
她和舒宝乐说要去参加张桦安婚礼的时候，舒宝乐骂她傻。其实她一点也不傻，聪明得很，自小到大，次次都能考年级前几名，大学毕业考研，别人都复习到一两点，她每天十点准备睡觉，照样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
她也并不是真的为了去表明自己没有被打倒，更不是为了把礼金吃回来。只是想去看看，单纯的去看看到底这样的张桦安是不是幸福的？再说了，她从来没有失败过，在这上边栽了跟头，总要汲取教训才对。
快到酒店的时候，佟佳打电话过来了。
苏程程之前问过她参不参加王美雪的婚礼，她一口就给回绝了，说是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关系，就算闲着也不能去看王美雪显摆自己的家财。这会儿又找来了，苏程程开口便问她：“改主意了？”
佟佳压根不待回答她，火烧火燎的说：“程程，你这次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然我死定了。”然后噼里啪啦的讲了一通，大概就是她公司的同事突然出了状况，她临场救急，给某宴会当司仪，结果原本请来颁奖的明星韩翘突然不来了，一时又找不到别的人，只能请她去应急。
苏程程提醒她：“我都快到王美雪摆酒的酒店了！”
佟佳说：“她在三楼摆酒，我们在十一楼搞宴会。你就上来客串一下，很快就结束了。你今天应该有穿新买的裙子吧？发型怎么样？需不需要弄一弄？对了，我在宴会厅门口等你，你还有多久能到？”
 “佟佳，回头请我吃泰国菜！”
苏程程只好先撇下张桦安和王美雪的酒席，到十一楼帮佟佳救火。
佟佳果然在宴会厅门口等她，见她现身，立马冲上去狠狠亲了两口，然后猛夸她：“程程，你真是天生丽质，比那什么韩翘好看多了。”
苏程程堵住她的嘴：“我可不是什么明星，一会儿人家闹着要见韩翘怎么办？”
佟佳猛摇头：“你当今天参加宴会的都是什么不入流的货色啊？今天的主题是环保，来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涵养的人。就算心里纳闷，也不会当着面说出来的。”
苏程程撇嘴：“披着羊皮的狼。”
佟佳带着苏程程到后台，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自己就先出场了。
其实也不难。在学校的时候，她和希照可是御用的礼仪小姐，虽然换了场合，但套路还是那些，她并没什么紧张的。听到佟佳发出的讯号，就端着刻有两行表彰话语的奖杯从幕布侧边走上台。
得奖的是个四十出头的胖男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满脸横肉的朝苏程程猛笑，还不大不小声的冒了句。
 “韩小姐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呐。”
苏程程严重怀疑佟佳对于入流与不入流的定义标准，且完全没有办法给与眼前这位得奖者提出来的赞美表示任何语言上的回应，只得露了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大大方方走回后台。
宴会很快进入用餐的环节，佟佳赶到后台的时候，苏程程刚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去三楼参加婚礼。
佟佳大喝一声：“你现在还不能走。”
苏程程一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她：“姑奶奶，现在已经十二点了，那边要开始了！你总不是想让我在她们行礼的时候冲进去吧？”
佟佳跑到她跟前，拉住她要开门的手：“程程，刚才那个得奖的彭总要见你。”
苏程程弹开佟佳的手：“他把我当作了韩翘，不是要见我，是要见韩翘。”
佟佳又缠了上去：“我跟他解释过了，他说不管你是谁，都想见见你。”
苏程程正要发难。
佟佳又说：“程程，彭总可是这次活动的主办人，你也知道啦，我进公司这么久，我们那个组长一直都看不惯我，要是这次惹恼了彭总，我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苏程程提高了音量：“佟佳，你把我当什么了？”
佟佳哭丧着脸：“就只是见见面，聊会儿天，这么多人在呢，他也干不了什么啊。程程，你好人做到底，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丢下我不管。我保证，如果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我第一个扇他大耳光。再说了，以你这身手，他还没出招，肯定就被打趴下了。”
苏程程只好投降：“佟佳，你欠我两顿泰国菜。”
宴会厅的光线并不特别的明亮，有一些蓝色的光束，十分贴合环保的主题。
彭总一见佟佳把苏程程给带来了，十分高兴，立马腾出自己旁边的位子给苏程程，且完全没有留佟佳就座的意思。
佟佳倒是挺信守承诺，在一旁默默站着，生怕苏程程吃了亏。
苏程程觉得这情形有些无厘头，明明应该参加婚礼的人却坐在这里，被一众人当做是交际花看待。
彭总显然是看上了她，一会儿问她在哪里工作，一会儿又问她有什么兴趣爱好。她照着前些天看的一本小说里的女主角搬了个全，却发现这位彭总离她越来越近，她总不好推人家，只能一路往后靠。
最后靠在了一杯香槟上。
香槟的主人也不知失手还是什么，竟然把香槟尽数倒在了她的后背。
她猛地起身，顺道抬脚踢了一下彭总的椅子，然后用手里拿着的包狠狠砸了一下彭总的脸，然后才回身。
香槟的主人也已经起身，十分有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说：“这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把你的裙子弄湿了。”
苏程程只觉得惊奇，因为落座的时候旁边的明明是个女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这位见过两面的甘先生。
甘先生见她没有回应，又说：“不如你先到休息室，我马上叫人送一条新裙子过来。”
苏程程想起买自己身上这条裙子的时候这人还在场，一时有些尴尬，急忙说：“不用了。”又回身瞥了一眼似乎被伤的不轻的彭总，十分轻快的说：“彭总，失陪了。”然后朝佟佳使了个眼色，就大步流星的往出处走。






						第5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5）
晚上佟佳请苏程程吃泰国菜的时候，苏程程才知道原来宴会上一杯香槟倒在她身上的人叫甘劲文，是个国外留学回来的建筑师，说是得了不少国际性的建筑奖项，还和朋友合开了一家投资公司，在经济如此不景气的情况下还赚了不少钱。现在又在上海开了设计公司。去年回国的时候已经被京城里的名媛们评为年度最值得交往的男青年，今年又在上海圈里引起了不少人侧目。
苏程程满脑子都是前两次在他面前出丑的场景，便说：“这样的海龟加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含金量肯定不高，八成是吹胡的。”
佟佳朝她飞小刀：“你懂什么啊。他除了自身很优秀之外，还是高级干部家庭出身。你都不注意人家姓什么的吗？”
苏程程想了想，只见佟佳一脸诡笑的看着她，于是试着问：“不会是？”
佟佳不等她说完就点头：“你都没注意到他身上浑然天成的气质么？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苏程程泼冷水：“说实话，真没觉得他和他爸有什么地方是像的。”
佟佳也基本无法忽视这两父子在身高、体型、模样上的差距，只好说：“他肯定长得像他妈。”
苏程程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无聊，低头进食。
佟佳又问她：“你后来去王美雪的婚礼了吗？”
提起这个，苏程程就有气：“我都被浇成那样了，能去得了吗？”
 “那人家说要给你送套新的，你又不要？”
苏程程没好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只说：“等裙子送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结果新裙子还真是等到黄花菜都凉透了的时候被送到苏家的，还是那个名店的Joyce亲自来的。
苏程程觉得惊奇，告诉Joyce自己并没有买新裙子，更没有要求送货上门。
 Joyce解释说：“这是甘先生吩咐的，说一定要送到您手上。”
甘先生？苏程程头大了，这个甘劲文会不会太有礼貌了一点？莫非一定要做出赔偿才能安心？而且他让Joyce送过来，显然是记得她就是在店里和韩翘抢裙子的人。
苏程程只好收了裙子，回到房间拆开来看，还有一张小卡片，她打开。
 ‘苏小姐，今天失礼了，希望这裙子会合你意。’
字迹非常的流畅，落款是‘甘劲文’三个大字。
苏程程免不了开始胡思乱想，但最终又觉得自己的猜度太不靠谱，只把裙子往衣柜里一挂，转身去洗澡。她还有码不完的字，干不完的工作，应付不尽的小灾小难，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做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因为第二天约了winsa chiang谈小说的事情，苏程程起了个大早，到街口买了小笼包和豆浆把肚子填饱之后就兴冲冲的出门了。
苏程程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原本想着先挑个地方等winsa chiang，一踏进餐馆，就有经理模样的人物迎了上来，问是不是苏小姐。
她只觉得惊奇，点头说了是，那经理就做了‘请’的手势，并引着她一路往餐馆最深处走。
这里的环境真是极其的雅致，沙发座椅外沿是镂空的竹藤，脚下是全透明的玻璃，下面是盈盈流淌的清水，中间有高台，摆着一架白色的Steinway，阳光穿过全落地的玻璃窗洒在青草绿的窗帘上，仿佛连黄浦江都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她正想着，能选在这样的地方见面，这位winsa chiang肯定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中年女人。结果等经理把她带到了目的地，她微微一抬眼，见到的却是一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子，不，应该是年轻的、360度无死角大美女。
她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找对了人，正想开腔问，又听到大美女甜美的声音。
 “你好，苏小姐，我是winsa chiang。你可以叫我winsa，或者蒋婉司。”
苏程程点头笑了笑，确认自己没找错地儿之后，大方落座。
蒋婉司也笑了笑，说：“我有一张你和贾兰的照片，就拿去给于经理看了看，让他招呼你进来。苏小姐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很多。”
 被这样的大美人夸，苏程程心里美滋滋的，回应着说：“你才是无死角大美女。”
蒋婉司又笑了笑，说：“贾兰之前跟我提起过你，还拿了你写的故事给我看过，我觉得很不错，就是篇幅有些短，不太适合出版，我本来是想找你谈谈，看能不能加多些情节。可后来她辞职了，我又遇上一些别的事情，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上个月她发了email给我，说是你的新作品。我那时刚巧不在国内，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联系你。”
苏程程细细听了一道，心里想着这事大约是成了。果然又听到蒋婉司说：“这次的故事我非常的喜欢，市面上写爱情的太多太泛了，如果你这本以友情为主，爱情作辅的故事出版，相信会有不错的反响。”
苏程程一高兴，忙问：“那你的意思是愿意出版这个故事？”
蒋婉司点头，从沙发旁边的小桌上拿起一份合同递到苏程程面前：“如果你愿意，马上就可以签约。”
苏程程飞快把合同翻了一边，对其中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异议，只在签字前提出一个要求：“我的工作性质有些特殊，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本书真的大卖了，我也不能参加书迷见面会之类的活动，我不想露面，而且我要用笔名。”
蒋婉司十分理解的表示：“这个我听贾兰说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露面，我们绝对不会勉强你。那么你想用什么笔名？”
 “成簌簌。”
蒋婉司说了好，然后叫了于经理过来，把合同拿给他，交代了几处需要改动的地方，又向苏程程要了身份证一道拿去复印。
苏程程觉得蒋婉司大约是这里的常客，可一个出版社的编辑应该不至于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又突地瞥见蒋婉司一身上下都闪着某个奢侈品牌的小标志，心里断定她是个大人物，没准出版社就是她的。
结果签好约，已经十二点过半。餐厅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钢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盘旋在头顶，时而舒缓，时而欢快。
蒋婉司自然是要留苏程程吃饭，她一向觉得过分推脱别人的好意就成了装，于是同意。谁知道蒋婉司又说。
 “一会儿还有一个人过来，希望你不会介意。”
 把人留下了，才说还有旁人要一道，就算介意，也没法吭声了。不过苏程程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介意的，吃饭嘛，多个人还可以多点个菜呢。她又开始猜度蒋婉司说要等的这个人会是谁，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连日内频频遇见的甘劲文。
她想起一句古话‘无巧不成书’。
可这也太巧了，放在故事里，都能写成缘分天注定的男女主角了。但显然甘劲文的女主角不会是她，翩翩少年郎来赴佳人约，她这个电灯泡还真是亮的很扎眼。
她觉得自己应该装作和甘劲文不熟，其实他们原本就不熟，只限于见过几次面，知道彼此的名字而已，应该是装作不认识，对，不认识，至少在蒋婉司面前别给人家小两口添乱。
可甘劲文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和蒋婉司打了个招呼之后，很礼貌的看着苏程程，仿佛是在疑问，声音里却透着一丝玩味：“苏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苏程程被点名，只好朝甘劲文投了个笑容：“刚刚一下子没认出来，现在想起来了。你好、你好。”
蒋婉司笑问：“你们认识啊？”
甘劲文落了座，又望向苏程程：“苏小姐，我以为我们应该算是认识吧？”
苏程程连连点头：“认识，当然认识。你叫甘劲文嘛，我记得的。”
甘劲文仿佛是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衣服的尺码还合适吧？”
苏程程明显看到蒋婉司的眉毛在一瞬间挑动了一下。她完全不明白甘劲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十分不和谐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向蒋婉司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瞟了一眼甘劲文，他正端着茶杯，模样十分的悠闲，像是完全不害怕引起蒋婉司误会的模样。
 而蒋婉司也比她想象的要大方许多，最后竟然只说了句：“赔一件哪里够，应该多赔几件。”
苏程程觉得自己这次真是遇上两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了，没准是闹了矛盾，都借她来掐对方。她心里不踏实，美味佳肴也没怎么入得了口，好不容易等蒋婉司优雅的把梳乎厘吃完，她终于开腔：“我家里还有点事。”
蒋婉司领会了她的意思，却又找上甘劲文：“我约了客户两点见面，你如果得空的话，送一下她？”
甘劲文仍然是很礼貌的表示：“送美女回家，是我的荣幸。”
苏程程差点吐血，说：“不用了，我坐地铁很快。”
蒋婉司又说：“这里离地铁站不近。”
甘劲文补充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苏小姐不必客气。”
苏程程觉得这两人这么斗下去，简直没完了，只得答应了这个‘被送回家’的要求，以免拉扯出更多的没了。
甘劲文开了一辆黑色的Cayenne，车辆空间宽敞，冷气环绕，可苏程程觉得有些局促。她做人做事向来自信，面对再窘迫的情况也不会太怯场，可从第一次见到甘劲文，就觉得这男人是那种气场明明很强大却故意遮掩起来，只表现出一副礼貌有加的绅士做派的人。任何人的任何小动作在他面前都好像会自动现形一般。
她没有主动说话，甘劲文也挺安静的，只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问她。
 “苏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想起之前的种种，认为他八成把她当做是公关女郎了，又不想把自己的真实工作告诉他，于是说：“我什么都做，和打杂差不多。”
他没再往下问。
她望向车窗外，旁边停了一辆X6，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正朝她这边看，刚巧她一侧头，两人对了个正着。
居然是张桦安。
她有些不知所措。怔了一会儿，只觉得车里的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而他所期望的都已经得到，或者这就是他的快乐吧。
她先他一步收回目光，还没稳好心情，甘劲文已经在红灯与绿灯交接的睡觉冲出了白线。
张桦安被远远摔在了后边，车流那样多，他怕是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第6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6）
 苏程程是第三天肖宝贝说要给自己的证件换个新外套，问她要不要一起换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证件丢失了的。
她翻遍了办公桌和随身带着的包，都没见着证件的影子。
肖宝贝见她翻得满头是汗，提醒她：“会不会是落在家里了？下班后回去再找找吧。这个东西可不能随便丢失，要报上级部门备案的，好像还要登报做个公告。”
结果她回家把房间翻了个遍，仍旧没有找到。
最后一屁股坐在床上，猛地想起前两天和蒋婉司谈合约的事情有带上证件，可从头到尾她也没有拿出来过啊，而且把用完的身份证放回包里的时候还见证件好好躺在包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又细细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景，突地一个念头浮出脑海。甘劲文送她回来的路上，佟佳给她打了个电话，总不会是在掏手机的时候把证件落在甘劲文车上了吧？
虽然她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想到肖宝贝说的证件遗失之后产生了一系列衍生事件，她只好硬着头皮给蒋婉司打电话。
原以为蒋婉司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会说‘你放心，我现在去车上找找，一会儿给你回信’之类的话，谁知道蒋婉司直接把甘劲文的电话号码丢给苏程程，说：“我现在在澳门，你自己找他问问吧。”
苏程程对着屏幕上已经打出的一串阿拉伯数字发了半会儿呆，直到第十三次按亮显示屏之后，终于拨通了电话。
结果人家甘劲文那边却是无人接听。
她只好编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等了半个钟还是不见回应。
她开始乱想，总不能是甘劲文以为她是故意把证件落在他车上，好创造接触的机会吧？好吧，虽然这种乌龙事确实很像男女之间搞暧昧的桥段，但她对别人的男朋友可没有兴趣，何况还是那样一个完全看不穿的男人，多相处几分钟，都会死掉不少脑细胞。
她爬起身去冲凉，打定主意明天向处长坦白，祈求得到从宽处理。结果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回到房间，却看到甘劲文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我回去找找，明天告诉你。’
她默默读了短信，虽然要等到明天，但好歹有了个希望。她回了个‘谢谢’，习惯性的加了个笑脸，但发出的前一秒，又意识到了什么，把笑脸回删了，只余下‘谢谢’二字。
第二天醒来，苏程程把证件的事情忘了大半，还是到办公室的时候，肖宝贝问她有没有找到证件，她才想起来，说：“可能落在别人车上了。看今天能不能找到。”
可甘劲文一天没联系她，到了临下班的时候才打电话过来说，证件找到了，让她八点钟过去找他拿。
不早不晚，回家再出来又折腾，她只好在附近随便找个小餐馆填饱肚子。
她按着甘劲文给的地址，找到一家刚开业的酒吧。时间还很早，酒吧里边没什么人。
侍应生一听她是来找甘劲文的，直接把她往侧厅引。
这里并不太吵杂，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静，像是很多年前看的港片里边那些律师、医生们放工后常去的休闲地，拿着一瓶啤酒，惬意的往沙发上一坐，耳环环绕的是舒缓的音乐，真正是美妙的人生。
甘劲文并不在，只有两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在玩飞镖，其中那个穿白衬衣的人手法似乎还不错，连中了两个红心，惹得一旁的女伴连连鼓掌叫好。
另一个穿深蓝色汗衫的男子见侍应生领着她走过来，仿佛是和她十分熟稔的一般：“苏小姐来了。”
苏程程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忙自我介绍：“邵江添。”又指了也往这边走的白衬衣男人：“他是蒋官。”
苏程程点头笑了笑，又听到邵江添说：“甘劲文刚打电话说来路上塞车，可能晚点才到。你先坐会儿，要喝点什么？Tequila怎么样？”
苏程程还没来的发表意见，就听到蒋官回了邵江添的提议，直接对侍应生说：“拿椰青。”
邵江添看了蒋官一眼，仿佛是心里盘算的小九九没有得逞而有些不甘，又瞥见有女伴拿着飞镖想学蒋官射中红心，便饶有兴致的问苏程程：“苏小姐玩过飞镖吗？”
苏程程十分承认的回答：“没有。”
邵江添眉眼都笑开了，提议：“不如这样吧，我们分组比赛。既然你从来没玩过，你就和蒋官一组，他基本是百发百中。我呢，技术差点。”他指了站在一边的女人，“lisa的技术也不怎么地，我就和她一组。如果你们赢了，今晚的酒水我请，如果我们赢了。”他又指了桌上胖胖矮矮的啤酒瓶，“你们俩各喝一杯Tequila。”
苏程程看了一眼桌上刚刚开启的酒瓶，心里打了个颤。
蒋官见她面露难色，便对邵江添说：“今晚给你免单就是了。何必搞这么多事。”
邵江添笑嘻嘻地说：“我和两个lisa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就算苏小姐领了个鸭蛋回来，只要你不失手，八成也是赢。这不是闲着无聊嘛，弄个比赛还能寻点刺激出来。”
蒋官还是不点头，苏程程不想这气氛因为自己一下子尴尬起来，便说：“比就比吧。”
邵江添立马拍手叫好：“还是苏小姐爽快。”
苏程程笑了笑，还挺自告奋勇：“那不如我先来好了。”
蒋官以为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鼓励她，便说：“就算输了，酒我替你喝。”
苏程程说了谢谢，然后接过邵江添递来的飞镖，准备就位。
邵江添完全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心情，却在苏程程连续发出五只镖，并全部命中红心之后彻底惊呆。
蒋官也由最开始的不敢置信转变为惊叹，最后不由得拍了拍手掌。
邵江添觉得自己被蒙了：“苏小姐，你真的是第一次玩飞镖吗？你这个技术，怕是要练很长时间才能达到的吧？”
苏程程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并对邵江添的疑问作出解释：“我确实是第一次玩飞镖，不过读书的时候，我的射击成绩通常是满分。”
邵江添像是哑巴吃了黄连，蒋官却十分高兴，像是觅得了知音：“苏小姐平时喜欢玩手枪、步枪、移动靶还是飞碟？”
苏程程满脑冒黑线，想起读书的时候，无论是动手枪还是步枪，老师们都是极其的小心细致，哪怕里边压根没有子弹，也绝不允许把枪支当做玩意，又哪里谈得上喜欢玩什么？她无意在练习时用手枪打出了五十环，把院长都给惊动了。这都多少年没有出过用手枪打出五十环的成绩了，何况还是个女的，她毫无疑问的火了一把。也因此被老师们多加照顾，别人端枪端五分钟就可以休息，她得端十分钟，别人瞄靶瞄十分钟，她得瞄二十分钟。最后毕业考核，手枪、步枪她都是满贯。别人总觉得她运气好，仿佛做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最好、最高，其实那都是她努力得来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只好告诉蒋官：“喜欢步枪多点。”
蒋官来了兴致，拉着她讲各种枪支的性能和特点，她虽然能听懂一些，但说的远了、深了，她也就只能‘嗯嗯啊啊’。最后实在顶不住，随手拿了桌上的杯子，想假装喝东西来切断这个话题。
结果灌了一大口Tequila，一路从喉咙眼烧到肚子里。
一旁眼睁睁看着她灌了一大口酒下去的邵江添差点傻了眼，磕磕巴巴说：“苏小姐，你。”
苏程程肠子都悔断了，急忙把酒杯放回原位：“我要先回去，那个，那个东西我下次再拿。”可刚起身，还没完全转过身、迈开步，就一头撞在了甘劲文的下巴上。
她只觉得晕，眼里的景象明显开始出现重影，幸好还能认得出撞到的人是甘劲文，努力提了提神，对他说：“证件快给我。”
甘劲文见她脸上红红的，站得东倒西歪，眼睛也都快合上了，一把扶住她胳膊，然后问蒋官和邵江添：“喝了很多酒？”
邵江添一阵笑。
蒋官告诉他：“Tequila，就一口。”
甘劲文又问：“谁给她喝的？”
邵江添解释说：“真没有人逼她，是她自己不小心喝的。”
苏程程都快哭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有空在这个谈这个问题？于是拉着甘劲文的衣领：“你快把证件给我，再过一会儿，我就回不去了。”
甘劲文把她的爪子从自己的衣领上扒拉下来，然后搀着她的胳膊，转身往外走。
她想挣开他的手，却又没有力气，只能改到包里掏手机。
他问：“找什么？”
 “打电话给佟佳，让她来接我。”
 “我送你回家。”
她直摇头：“不能回家，被我妈看到就惨了。要找佟佳，去她家。”
苏程程记得自己在不醒人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找佟佳，去她家。’之后就像头猪一样睡着了。她就知道自己半点酒都不能沾，所以一开始才犹豫答不答应邵江添的挑战，结果她虽然侥幸赢了，却误打误撞把自己绕进了这乌龙的事情里。但愿甘劲文能行行好，帮她打个电话给佟佳。






						第7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7）
 苏程程是在半夜三点钟醒过来的，她有些口渴，喉咙眼烧得慌，想要起来倒杯水，却赫然发现身边还躺了一个人。
她本能的大叫了一声，并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人踢下了床。然后耳边就传来了佟佳的惨叫。
 “苏程程，大半夜的，你干吗啊？”
苏程程急忙去拉床头的台灯，这才见到披头散发的佟佳爬上床沿，一脸愤怒的表情看着她。
 “佟佳？你怎么在这儿？”
佟佳爬上床，很无奈的表示：“大姐，这是我家！你应该问，‘佟佳，我怎么在这儿？’。”
苏程程十分听话的重复：“佟佳，我怎么在这儿？”
佟佳再次无奈的表示：“你昨晚喝酒了，听说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找我。所以，你现在如愿出现在我家了。”
苏程程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急着问：“谁送我来的？”
佟佳一下子来了兴致：“这就是我想对你严刑拷问的内容了。为什么会是甘劲文给我打电话的？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一向不喝酒，为什么昨晚又喝了？还是说，你和甘劲文一起喝的？”
苏程程满脑黑线，想借着下床倒水的机会把这件事情给悠过去：“我口渴，倒杯水了。”
佟佳一把扑到她身上：“说完再喝。”
苏程程又装睡：“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来，不如等哪天有空，我再慢慢给你说。”
佟佳伸手扒开她的眼皮：“现在才三点，距离太阳升起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绝对够你复述一本小说的内容。”
苏程程只好投降，原原本本把她认识甘劲文的前因后果给佟佳讲了一遍，最后说：“你看，我只是为了拿回我的证件，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佟佳却问：“蒋婉司？你说和你签约的人是蒋婉司？而蒋婉司又极有可能是甘劲文的女朋友？”
苏程程点头。
佟佳大呼：“这还真是强强联合。”
苏程程不懂，佟佳耐心解释：“蒋婉司就是和你签约的那家出版社的老板，而那家出版社根本就是民信的附属机构。”
 “民信？是民信银行么？”
佟佳使尽戳了戳苏程程的头：“你读了几年书，怎么像是与世隔绝了？民信的高层有一半都是姓蒋，剩下的也都是蒋家的亲信。这个蒋婉司就是民信二当家的女儿，在蒋家排第四，我记得她以前是在Pricewaterhouse Coopers 工作的，怎么突然管起出版社的事了？”
苏程程感慨：“原来她这么有钱。”
 “还有更厉害的呢。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还给她和另外一个名媛评了个名号，‘南蒋四、北蒙二’，就跟民国的‘南唐北陆’似的，多少人排着队想追她们呢。”
苏程程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说：“这样看来，那个韩翘压根就是个打酱油的嘛。”
佟佳更正她的说法：“那个韩翘呢，家里也很厉害，爷爷官拜大将，爸爸是医学界的名人，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姓文，对了，她姐夫你可能听说过，做房地产的，叫叶至谦。”
叶至谦？
这个名字当然听过！苏程程想起了傅小影。上个月初，她还在准备毕业的事情，傅小影打电话来告诉说，她要去温哥华了。她们同窗四年，在一起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高兴的、难过的、快乐的、有伤的事情都一齐经历过，可傅小影的心事却比谁都埋得深。她一直觉得，傅小影并不是刻意对她们隐藏什么，只是希望能遗忘，或者说暂时的遗忘。她们唯一得知的，只是那个人的名字和傅小影只言片语中流露出的无奈与绝望。可是再多的悲戚又有什么用？有些人，有些感情，穷尽所有，也终究是回不到的过去，到不了的未来。
苏程程没有想到张桦安会这么快就调上机关。还和自己一个处室。
处里小交班的时候，处长把他领进来，十分高兴的介绍说是新来的同志，以后要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苏程程顿时有种被板砖砸到的感觉。虽然她已经对这段感情看开了，但还没有大度到可以忍受一个伤害过她的人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很想对张桦安的到来表示反对，可最后还是只能选择无声的抗议。她本来就不招处长喜欢，再上演这么无厘头的一出戏，估计被赶出处里的人会是她。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好在张桦安并不和她一个办公室，至少不用抬头低头都得见。
谁知道王美雪却对这样的人事安排很不放心，不到四点，就跑过来接张桦安下班。
苏程程十分想假装不认识她，可她十分想刺激苏程程，大老远就用蜜糖一般的声音和她打招呼。
那么多同事在场，她只能给予同样热烈的回应，和王美雪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肖宝贝的眉毛都卷成圈了，等王美雪走出办公室，才凑到苏程程耳边：“师妹，坦白从宽啊。”
苏程程只好如实回答：“简单来说，就是男友结婚，新娘不是我。”
肖宝贝倒吸一口凉气：“现代版陈世美！”
陈世美就陈世美吧，只要不再来惹她，就万事大吉。
可王美雪偏不，临走的时候，还拖着张桦安到苏程程面前晃一晃，笑呵呵的说：“程程，这个周六晚上有同学聚会，你一定要参加哦。对了，可以带男朋友的，你应该有吧？”
苏程程觉得稍微文弱一点的女人遇上这样的事情，估计血都要吐上满满一缸子了。好在她外强内强，对敌人的各类炮弹基本上还有抵抗力。
结果晚上和佟佳吃饭，又提起了同学聚会的事情。
 “发起人是黄慧雯，不过是跳子通知我的。这个黄慧雯还真是记仇，不就是她选班长的时候给她投了反对票嘛，到现在还记得！我看她啊，就盼着我们俩不知道，不去参加同学聚会。”
苏程程咬着玻璃杯的长吸管：“我就没打算去。”
 “为什么呀？你要不去，不就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了吗？”
 “说是同学聚会，到最后还不就是显摆大会吗？那些积极参加的不是混得好，就是嫁得好，再不然就是家里有钱的。压根不是去联络感情，是去联络人脉的。”
佟佳虽然也对此同意，但还是表示：“所以我才要去，干我们这行的，人脉多重要啊。”
 “那你去吧。蒋婉司正好约了我周六晚上选封面，我也没空去。”
其实蒋婉司是约了苏程程周六下午选封面。
 备选的封面画都很不错，苏程程最后选了一张草绿色做底的人物小象画，四个Q版的女孩儿簇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温情。
蒋婉司也觉得好，立马给人打电话，把方案定了下来，下线印刷。
苏程程心里直感慨，有钱果然什么都好办。
蒋婉司挂了电话之后，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最后才想起来苏程程之前要找甘劲文的事情，便问她：“东西找到了吗？”
苏程程怕说问，多错多，造成这小两口的矛盾，只点头，说：“找到了。”
蒋婉司也没再往下问。
苏程程从大厦里出来也才不过五点。
 白花花的太阳挂在天上，初夏的明媚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抬手遮挡开一大半才好。
她想起读书的时候，她们的宿舍在顶楼又是西晒的位置，一入夏，整个屋子就像个蒸笼。到了晚上，每个人床上都挂个小风扇，呼啦啦的吹。其实还是热，也睡不着，然后就开卧谈会，天南地北，吃喝拉撒，什么都谈，往往到了一两点才真正静下来入睡。也说不上那样的生活有多好，天天都顶着个熊猫眼，可就像舒宝乐说的那样，一辈子也就那么长，花掉那么多时间去睡觉，多可惜啊。
一辈子是挺短的，仿佛只是眨了一眨眼的时间，她们四个就已经散落在了不同的角落，可她们都明白，真正的知己，哪怕在天涯，也若比邻。






						第8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8）
  百无聊奈，苏程程最后决定去看电影，虽然是饭点，但因为周末，排队买票的人仍旧不少。
她向来喜欢港片的色调和六七十年代的别样情怀，而这部电影差不多到了要下线的时间，观影的人数不多。她选了个好位置，又买了瓶水，进场的时候正好看到‘清正廉洁，享誉世界’几个字。
她很快找到自己的位子，旁边原本空着的座位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人买了。影厅的光线忽明忽暗，她落座的瞬间正好有一束明黄色的光线打在那人的眉眼之间，她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究竟在哪里见过，或者是不是以前认识的。最后是因为电影中出现的tango风格的舞曲，进入到B段转小调的时候，她一下子想起什么来，突地抬手把原本好好放置在手柄处的水硬生生给砸到了地上。
这样大的动作，难免不会引起身旁人的注意。那人弯腰捡起了滚到自己脚边的水，给还苏程程。
苏程程接过水，正纠结着究竟是说个‘谢谢’了事，还是再添点别的料。
那人却忍不住开腔了，歪着脑袋看着苏程程：“苏学妹，你真没认出我来吗？”
苏程程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怔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说：“裴俊学长？真的是你吗？”
裴俊十分认真的点头：“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有个孪生兄弟？然后这么巧，又认识你？”
影片的场景换成了白天，影院里的光线一下子亮了许久，苏程程很清楚的看到裴俊的脸，忍不住惊叹：“学长，你都没怎么变耶。”
裴俊皱眉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说，‘学长，你比以前更帅了。’”
苏程程笑，问他：“你刚才怎么不叫我？这里那么暗，要不是电影里放那首por una cabeza ，我可能到现在也只觉得你眼熟。”
裴俊说：“女大十八变。我出国你的时候你也才十六岁，五官都还没有完全张开呢。我也是见你刚才听到por una cabeza 有这么大反应，才肯定是你的。”
提起por una cabeza ，苏程程想起校庆三十周年那次，校长说要搞个全校师生跳交谊舞的活动，然后就选了这首提琴曲。她那时上初三，还算不得学校里最风云的校花，也就轮不上站在最高的台面上和裴俊共舞。谁知道校庆的前几天，第一校花在排练的时候从自个儿从台面上摔下来了。然后她就成了被赶的鸭子，上了架，成了裴俊的舞伴。
其实说实话，她和裴俊一个是初三，一个是高三，在此之前，几乎没有正面接触过，默契度差不多是零，不是她踩裴俊的脚，就是裴俊拉不到她的手，要不是指导老师觉得两人外形和身高般配，早就把她飞下台了。
不和谐，那就只有加小灶，连着几天都是从吃过晚饭练到十点钟。
最后一天晚上，他们总算达到了指导老师的要求，可时间太晚，直接导致苏程程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裴俊是骑得自行车，见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就说送她回家。
她想起他已经高三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要高考，每天这么排练已经很辛苦了，加上他们又不住同一个方向，就说不用。
裴俊问她：“你怕耽误我看书的时间？”
她认真点头。
他又笑了笑，说：“没听说过吗？高三二班的裴俊是文曲星下凡。”
明明应该是十分自大的话语，但他说出来的感觉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已。
后来他确实也用事实证明了。他，高三二班的裴俊，以全市最高分入读帝都的财大。
高三毕业那天，全班人去K歌，佟佳喝了些啤酒，不知怎么聊到了裴俊，就问她，当年明明和他有那样多的时间相处，怎么就没有擦出点什么火花呢？
她想了很久，最后才说：“他都读大学了，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小丫头？而且早恋耶，被我妈知道了，肯定关我禁闭。”
然后就再没有遇到过裴俊，只在读大学的时候，有次卧谈会，内容是讲自己曾经被万众瞩目过的一件事情。她就想起了曾经和裴俊在高台上的这一支舞。
也仅仅是想起了而已，她总觉得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会再遇到，因为没有交集，甚至连一个彼此都相熟的人也没有，却不知道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
最后两人连电影也没有看完，因为实在有些兴奋，聊天多过于看戏，导致被坐在后面的观众投诉。
结果一出电影院，苏程程的肚子就开始打鼓了。
裴俊倒不问她饿不饿，直接说：“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
苏程程十分乐意的表示赞同。
裴俊开了一辆LAND ROVER，一路开到王家沙。
人不少，等了一会儿才有位。
洋洋洒洒点了一些经典款的小食，吃到半饱，苏程程才想起问裴俊这些年都过的怎么样。
裴俊告诉她：“大学毕业之后在北京呆了两年，然后回来上海。之前在Pricewaterhouse Coopers 工作，但是感觉太辛苦了，前不久辞了工，现在是名标准的待业青年。”
苏程程觉得裴俊工作的地方有点耳熟，但一时记不起听谁说过。
裴俊又反过来问她的近况。
她说自己读了军校，刚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裴俊觉得惊奇，问她怎么读了军校。
她很诚实的告诉他：“我妈未了的心愿。而且可以省不少钱。”
他笑说：“那改天让我见见你穿制服的样子。”
她说好，然后顺势问他要电话号码。
两人又聊了很多旁的事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
苏程程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裴俊，满心欢喜的接上，却听到一个十分有礼貌的声音。
 “你好，苏小姐，我是甘劲文。”
苏程程一下没准备好，磕磕巴巴好半天，才回了句：“你好。”
甘劲文问：“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苏程程摇头，然后发现自己光摇头，甘劲文是看不到的，于是忙说：“没有。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和几个朋友受到别人的邀请，去玩CS实战赛。因为对方的队长是女性，所以也要求我们这边找个女队长。自从你那天在酒吧射中五个红心之后，蒋官对你一直赞不绝口，说这个女队长的位子非你莫属。”
苏程程有点傻眼，愣了一阵，才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打真人版的CS？”
 “是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我八点半去接你。”
苏程程满脑黑线，心想‘我还没答应呢！’，便说：“我从来没玩过，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甘劲文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苏小姐出身军旅，各方面素质过硬，是最好的人选。”
苏程程只好说：“那我这样的身份就更不能去玩什么实战的CS了。”
 “苏小姐连出版小说，可能成为公众人物的风险都敢担，我们这个不过是个小游戏罢了，相信也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吧？”
苏程程气结，没想到甘劲文居然拿小说的事情来呛自己。她十分想很有骨气的拒绝了甘劲文的邀请，但最后还是朝他举了白旗。玩个游戏而已嘛，总不会比读书时上战术课还辛苦吧？万一把这位大爷给惹毛了，他跑去戳穿自己的身份，她的政治生涯大概也就走到头了。






						第9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9）
 为了避免甘劲文出现的太扎眼，被苏妈妈或者苏妈妈的眼线逮个正着，苏程程只好提前到路口等他。
甘劲文十分的准时，约定了八点半来接她，果然在八点二十八达到了路口。
苏程程一上车，他就问：“苏小姐吃过早饭了吗？”
她突然觉得甘劲文这人也还挺不错的，至少懂得关心人，便好声回答说：“吃过了。”
甘劲文又问：“会开车么？”
她点头。
他得了想要的答案，慢慢把车往路边靠，最后停下来，慢条斯理的说：“那麻烦你来开车，我吃点东西。”
苏程程觉得自己的道行果然不够深，永远不知道这男人下一步想要干什么。她虽然会开车，可开过最高级的车也就只是小姨的那辆雅阁，还是过年时候的事情，现在突然抛出一辆Cayenne 让她开，万一碰着哪儿了，再万一甘劲文面带微笑的把修车费的单子放到她面前，那她还不得呕死啊！
她觉得这事的风险有点高，正想着要不然拒绝甘劲文的提议好了，可回过神的时候，人家甘劲文已经离开了驾驶座，正在车后座拿了早就准备好了的面包和牛奶。
她只能再次妥协，认认真真握着方向盘，关注还不算太复杂的路面情况。
相比之下，甘劲文就显得十分悠闲自在了，一口面包，一口牛奶，得空的时候还给她做出一两点指示。
 “右拐……靠左边，前边要掉头……速度可以稍微快一点。”
苏程程想到一个成语，‘如坐针毡’。然后又开始同情起蒋婉司来，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估计相处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蒋婉司？！
她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一脚踩在油门上，然后，十分轻巧的闯了一个红灯。摄像头跟着闪了一下。她恨得差点拍脑门。
甘劲文刚巧把早餐解决掉，一副明知故问的口气：“刚才是闯红灯了吗？”
 “是。”
 “苏小姐在想别的事？”
大约是被压抑的太久，苏程程心里有些气，便直接说：“我是在想，蒋小姐是不是也参加这个游戏。”
甘劲文很自如的说：“她不喜欢这些活动。我们就四个人一组，你、我、蒋官和江添，那天你都见过的。”
 “四个人？就四个人玩实战赛？”
甘劲文也承认：“人确实有点少。不过对方只有四个人，我们也不可能以多欺少。也不设置什么复杂的情况，就只是我们去抢他们的山头。”
四个人，那就四个人吧，正好人少，还能速战速决。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苏程程才发现自己和甘劲文是到得最晚的，蒋官和邵江添早就换好了装备，正在和另外几个人说话。
苏程程注意到甘劲文口中另一队那个非要当女队长的女人，中等身高，不太瘦，棕色的卷发扎成了一个小包压在后脑勺上。应该是非常爱笑的，看到苏程程和甘劲文走过来，一双大眼睛完成了半圆形。
蒋官帮苏程程和另几个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一个叫叶至信，一个叫周楚陨，两外的一男一女是小两口，温睿和乔绯。
蒋官详细讲了讲游戏规则，又催着苏程程和甘劲文赶快去换装备。
临出发前，蒋官像个指挥官一样，进行战前动员：“同志们，这是一场关于荣誉和名声的战斗，我们必须成功，不然让那帮京城混进沪上的小狼崽子们小看了我们。据我观察，温睿是老婆控，只要拿下乔绯，他肯定也败了。所以我们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叶至信和周楚陨身上，需要注意的是，我们一定要打击敌人的要害部位，争取做到一击毙命。”
蒋官的表情实在有够严肃。苏程程想起读书的时候，上战术课，也是几个人分为一小组，几小组编为一大组，从四面八方包抄歹徒挟持人质的小屋子。其实仿真枪挺重的，还得时不时卧倒在地，匍匐前进一段路，来来回回折腾几次，回到宿舍，肩膀和膝盖都会勒出一道道红印子。这时充当人质的舒宝乐就会跳出来，得意的说：“还是当人质好。”
其实她并不觉得一时的轻松有多好，因为日子久了，回想起来，最终能记得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在发生的当时觉得辛苦或煎熬的片段，而且等能够回想的时候，只会觉得那都是世上再珍贵不过的东西了。
苏程程没想到蒋官致完词之后还会来一句：“下面请苏队长做重要指示。”
她哪里有什么指示要做，可蒋官十分认真，完全按着部队出征前得套路，她只得即兴发挥，信心满满的表示：“这次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结果刚开战没几分钟，作为队长的苏程程就把甘劲文给一枪击毙了。
好吧，她觉得发生这样的惨剧，她虽然有责任，但真不能完全怪她一个人。
蒋官在前边充当先行部队，她走第二，邵江添和甘劲文分两路走在后边。谁知道邵江添会突地大叫一声，她警惕性高，连忙往旁边的废车处闪，等周遭安静下来之后，才小心翼翼观察敌情。然后她就看到了邵江添躲在一棵树后边，露了半个头和半支AK47出来。她以为他是看到了对方的人，就顺着他注视的方向悄悄前移，还真让她发现了可疑行径的人躲在砖墙后边，露了半个头出来。
她本来也没想着立马开枪的，因为并不能完全确定敌我，可邵江添也鬼鬼祟祟从树后走出来，还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
打战最可怕的就是延误战机，所以她在接受了邵江添的肢体信息之后，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个飞身转到敌方的正对面，对准心脏，狠狠扣下扳机。
整个过程，据邵江添后来描述，完全不带有什么犹疑，完全做到了‘快、准、狠。’
可苏程程发现自己一枪毙命的对象是甘劲文的时候，嘴巴都快掉下来了，磕磕巴巴好半天才说：“怎么是你啊！”
甘劲文倒是十分尊重游戏规则，原本举着枪的手随着身子一同落下，跌坐在墙角，然后慢条斯理地重复了她的话：“怎么是你。”接着就闭了眼。
苏程程都傻眼了，连忙跑到甘劲文面前：“喂，你先别死。”
甘劲文却不理他。
邵江添也跑过来了，忍不住笑：“直接被射中心脏，没得救了。”
谁知道甘劲文又冒了句：“赶快去找蒋官，他一个人太危险了，这比赛一定不能输。”
苏程程只能把这理解为甘劲文的‘遗言’，然后拖着一副‘我是来看热闹’态度的邵江添往前赶路，并警告他：“你别再乱叫了，不然小心我把你也给毙了。”
结果没过多久，邵江添还真被毙了，不过这次不是被苏程程击中，基本算是和温睿、乔绯两口子来了个机关枪大战，面对面火拼，费了不少彩蛋。
和敌军的队长以及队长先生一同倒下，邵江添总算不负组织交给的神圣使命。
可苏程程和蒋官还没来得把喜悦塞到心坎里，蒋官一方就叶至信和周楚陨被突袭了，虽然苏程程成功把彩蛋打到周楚陨的心脏处，但蒋官也被叶至信给击毙了。
只剩下两个人。
苏程程藏身于小土坡后边，叶至信躲在小哨台里边。
怎么看都是叶至信占据了有利地形，苏程程只能等待时机，像狙击手一样侧卧土坡后边，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小哨台，就等着叶至信露出个小脑袋。
最后果然被她找到了有利战机，趁着叶至信不留神的瞬间，一个彩蛋打在他的头盔上。
苏程程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过程虽然十分艰辛，但总算按着甘劲文的‘遗愿’，没把这场比赛输了。






						第10章 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10）
 因为赢了比赛，所以蒋官完全没有把苏程程‘射杀同僚’的事情当做一回事，甚至把它上升到了战略的高度，说是这样做可以先让敌人麻痹大意，然后再一网打尽。
 而作为当事人的甘劲文并没有就此发表太多的言论，只在点菜的时候，十分淡然的说了句：“嗯，刚才也没怎么运动，现在不太饿。”
只有邵江添对此事的解释和看法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其实我那一叫是因为看到温睿在右前方举着枪对着苏小姐你，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以这种方式警告你…至于那个OK的手势，我是想告诉你，是自己人，不用紧张…不过反正现在是我们赢了，还是以少胜多，可见还是我们技高一筹…可惜没能看到甘劲文的风采，也不知道枪法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以后这种活动要经常组织…”
经常组织？和这么三个性格各异却同样难捉摸透的人一起？苏程程差点举手反对邵江添的提议。但转而想想，也不见得他们下次还会遇上非要找女性当队长的奇怪玩家，更不见得他们下次还会找上她，所以她继续保持沉默。
吃过饭，甘劲文送她回家，她想起之前因为闯红灯被拍照的事情，便礼貌的问了句：“那个闯红灯的问题？”
甘劲文把她要说的话半路拦截了，直接告诉她：“我四点的飞机去L.A，要半个月才回来。罚款你去帮我交一下。”
苏程程再次气结。虽然说红灯确实是她闯的，可是这种小情况，甘劲文应该打个电话就能解决吧？干吗还要她去交罚款！她可是牺牲了大周末的休息时间，陪他们玩这种随时可能伤筋动骨的体力活动，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得把白花花的银子送给交通局，简直是赤裸裸的剥削！
可她除了在心里提出抗议之外，对着甘劲文那一张随时随地保持微笑与礼貌的脸，压根说不出‘不’这个字。
第二天上班，便乖乖询问肖宝贝她闯红灯的地段要去哪里交罚单。
肖宝贝正好要出去办事，便说帮她顺道走一趟。结果回来告诉她。
 “程程，你这朋友开车真是有够小心的，之前一点违章的记录都没有。”
苏程程不信，甘劲文有没有这么遵守交通规则？八成是把记录都给抹了吧？但又想想他平时的言行举止，好像还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人。
苏程程对甘劲文的猜想，最终被处长吩咐下来的一大堆待办的新闻稿件给终结了。她的写作才能在这一时间段得到了处长的充分认可，其它同事都下班了，她还得留下来改稿子。她只能把这当做是处长对她的委以重任，并以此激励自己好好干。
忙到八点，总算把各类稿件修改完毕并整理归类，刷出来一份放到处长桌上，等着他明天签字，然后放到内网上发布。
其实这种为了本职工作而忙碌的感觉还不错，当然，得除了肚子有那么点小饿之外。
没想到裴俊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告诉她，他在家无意翻出了三十周年校庆的记录片。
她想起前几天遇见的时候，感叹了句，那张记录片被老妈收拾东西的时候搞丢了，还问裴俊有没有。他当时好像是说要回去找找，结果他还真回去找了？并且找到了。
约在家里附近的快餐店。
苏程程到得早，点了份套餐就开始不计形象的狼吞虎咽。吃完了，才无意发现裴俊正朝她这边走过来。她连忙拿了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招呼服务生把残羹冷炙撤下去。
裴俊皱眉看着她：“这么晚才吃饭，工作很忙吗？”
苏程程把纸巾一并放到服务生准备端走的盘子里，说：“有时忙，有时闲得一天能把一张报纸给看穿。”
裴俊并不落座，说：“吃饱了，不如散个步，消化消化。”
苏程程仰头问：“那你的车呢？”
 “我就住附近，没开车。”
 “你不是住在浦东吗？”
 “那边的房子在重新装修，所以暂时住回到这边很早前买的一套小公寓。”
苏程程故意露出一脸的愤恨：“学长，现在房价这么高，像你们这种一个人占好几套房的人要负一定责任！”
裴俊也故意皱眉：“是吗？我还以为这样能促进我国的经济发展呢。”
因为是老城区，街道两边出来闲逛的人不少，大小店面鳞次栉比。
苏程程觉得这样的景致实在不错，至少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中仍旧有一片不一样的小天地，展现出这个城市本就不该被磨灭的浓郁风情。
两人讲到工作。苏程程问裴俊有没有新的目标。
裴俊告诉她：“有几家公司找过我，老实说条件都很优厚，可我想再休息一阵子。钱嘛，永远都赚不完，把身体搞垮了，就什么都玩完了。”然后问她：“你呢？还没有坚持写故事什么的？”
苏程程觉得惊讶：“你还记得我喜欢写故事？”
裴俊认真点头：“当然记得。那时排练那么紧张，你还要准备中考，空暇时间却拿个小本出来写写画画的。我问你是在干什么，你说在创作故事，来了灵感，一定要把它记下来，免得一会儿飞掉了。”
 “你那时肯定在心里笑话我了吧。”
 “怎么会。只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还挺有思想的。”
苏程程呵呵笑：“我可以把这当做是你在夸奖我吗？”
裴俊点头，说：“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们班好几个男生都想追你呢，可又觉得你年纪太小，像是在勾引未成年少女。你那时应该收到很多情书吧？没准就有他们写的在里边。”
苏程程反问他：“你收的情书才多吧？从初一到高三，每个年级都有你的拥护者。我以前有个好朋友，叫王美雪的，就特别喜欢你。她给你写了好多封情书，还送过便当和巧克力给你，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裴俊想了想，仿佛是记起了什么：“是不是大夏天送巧克力的那个女生？放在我单车上，等我放学去取单车的时候，巧克力全部化在我的座椅上？”
苏程程猛点头：“其实她也没想到巧克力会那么快融化，所以后来就改送便当了。”
裴俊十分无奈的表示：“可是大夏天，便当很容易坏味。”
苏程程一阵笑：“她为了追你，真的费了不少精力。”
裴俊点头：“其实我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你们是好朋友，你应该知道她总是在背后做一些事情，并不现身。”
 “她那时很胖，说怕你当面拒绝她，宁愿抱着一个美好的幻想。”
裴俊笑了笑，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程程顿了顿，说：“挺漂亮的，前不久还结了婚，如果你再遇到她，可能也认不出来了。”









						第11章 沿途的风景（1）
Chapter 2 沿途的风景
沿途的风景 
记载彼此心情
美丽而丰盈 
像夜空的繁星

 （1）
苏程程没想到借调到地方宣传部门去协调本次世博会各项新闻报道的差事会落到自己身上。
一干同事对于她有这样锻炼和学习的好机会纷纷表现出了羡慕、嫉妒、恨、三种情绪，只有肖宝贝肯坐下来帮她分析形势。
 “你看，处长平时好像处处刁难你，其实他那是为了磨练你，不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一个新来的同志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干，干出点成绩来，堵死那些说闲话人的嘴。”
苏程程回想了一下处长刚才宣布这消息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被迫多过于心甘情愿。不过既然命令都下了，也管不了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作出这样的决定了，当务之急就是请佟佳吃个饭，和她商量商量借住她的小家一段时间，不然每天来来回回上下班耗上一两个小时，还不得累死。
佟佳一听事情的前因后果，立马就答应了，然后拿着菜牌就是一顿狂点。
苏程程一个劲的心疼差不多快匾掉了的荷包，结果在极度纠结的心情之下，瞥见了优雅走进餐厅的蒋婉司和裴俊。她必须承认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十分怪异，因为连原本在专心致志看菜牌的佟佳都忍不住提醒她：“你这是看到谁了？竟然拿着餐布蒙脸？以为自己是鸵鸟？或者，其实你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苏程程连忙把餐布放下，然后往沙发里边挪了挪，又偷偷摸摸寻到了蒋婉司和裴俊的身影，幸好他们的座位在餐厅的另一边，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交集。
佟佳顺着苏程程的视线看，然后问：“那女的怎么这么眼熟啊？”
苏程程小声告诉她：“蒋婉司。”
佟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表示：“那男的，看着也挺眼熟的。”
苏程程再次小声告诉她：“裴俊。我们读初三的时候，他高三。”
佟佳笑道：“你记性这么好？”
 “我半个月前就遇到他了。”
佟佳揪她的小辫子：“半个月前就遇到他了？那怎么没听你说过？哦，我知道了，难怪你看到他们这么鬼鬼祟祟的，原来你和他有奸情！”
苏程程两眼冒黑线：“我就见过他两次。”
 “那你躲什么躲？”
苏程程只好解释：“我既认识他，又认识蒋婉司，按着你的说法，蒋婉司和甘劲文是一对，万一他们俩真有奸情，被我这么一下给撞破了，那多尴尬啊！”
 “也许他们也就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
苏程程觉得也有道理，最后看了蒋婉司和裴俊一眼，仿佛有些感慨：“我怎么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小？走到哪里都能遇上熟人？”
结果话音还没来得及落地，又一个熟人出现了。
甘劲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苏程程面前，彬彬有礼的微笑：“苏小姐，真巧啊。”
苏程程狠狠愣了一下，然后返过神，朝甘劲文露了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真的好巧！”
甘劲文虽然对她稍稍有些过头的笑容表现出了一点疑惑，但还是保持一贯的绅士风度，和佟佳打了个招呼。
他站的位置正好背对着蒋婉司和裴俊，苏程程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个谚语中的皇帝身边的太监，不等甘劲文跟着侍应生去别的空座，就大方抛出友好的橄榄枝。
 “那个，你，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吃吧？”
话刚说出口，苏程程就已经后悔了。第一，他们的关系只能算一般，无端端留别人一桌吃饭，怎么都有些突兀。第二，她一定是抽风了，每次和甘劲文接触，她都落下风，这次竟然主动请他坐一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她的荷包真的快扁了，一会儿甘劲文再点两个菜，她这个月铁定要喝西北风了。
她十分期望甘劲文会拒绝她的邀请，比如说，他还约了朋友，并不方便坐一桌，又或者，他压根就是来和蒋婉司、裴俊吃饭的。
可显然甘劲文对于免费的晚餐并不抗拒，拉了沙发椅，就落了座。
苏程程看着他流利的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蒋婉司帮忙出书，是挺好一人，裴俊又是老学长，万一这两人之间真有什么是不能被甘劲文撞见的，她这么做，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积了点功德。
就在苏程程内心纠结着各种假想和猜测的时候，甘劲文和佟佳已经聊到苏程程因为工作的变动要暂时借住到佟佳公寓的事情。
甘劲文一副不太懂得苏程程工作性质的表情：“你们还可以借调到地方的吗？”
苏程程一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表情，然后给出高度概括：“特殊情况。”
佟佳使尽朝苏程程挤眉毛，明显是提醒她，人家甘劲文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说话注意态度。
苏程程假装没看见，端了杯子喝水，却听见甘劲文平缓的问了句。
 “罚单已经帮我交了吧？”
苏程程一口水差点喷在坐在对面的佟佳脸上，匆忙咽下去之后，见佟佳一脸的狐疑，又不好解释太多，只能默默受了甘劲文摆的这一道，简单说：“交了。”
佟佳越发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但又不好当着甘劲文的面问，只能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谁知道最后竟然又绕到了甘劲文怎么一个人过来吃饭的问题上。
甘劲文大方的承认：“半路被人放了鸽子，干脆就到半路遇上的餐厅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苏程程十分不自然的瞥了一眼蒋婉司和裴俊的座位，发现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席了。她一下子松了口气，开始把晚餐努力由长期作战转而速战速决。
结果回去的路上，没少被佟佳严刑逼供。哦，不，应该是屈打也不成招。
 “我最后再说一次，他的朋友觉得我射击很厉害，所以找我去玩SC实战赛，我在驱车前往的路上不小心闯了个红灯，之后为我的违规行为付出了金钱的代价。我要说的和能说的就这么多。”
佟佳见她这么激动，忍不住笑：“好啦，我信了还不行吗？看你这表情，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我就是觉得，其实你们要是有点什么也挺好的，至少能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然后把收到的礼金轧成一捆一捆的，把张桦安砸死。”
苏程程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但又觉得做人不能老停留在过去，一定得向前看，想了想，最后说：“还是把他和王美雪一块儿砸死好了，有个伴。”






						第12章 沿途的风景（2）
 苏程程是在拎着两箱行李拦车无门的情况下遇到裴俊的。
在烈日炎炎的周三下午，大概也就只有他这样的待业青年会开着车在马路上闲晃悠。不过待业青年见她一副离家出走的装扮，差点拒载。
 “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儿？”
苏程程说：“我借调到别的地方上班，离家太远了，去朋友哪儿住一段时间。学长，你要不是特别忙，就行行好送我一程呗？”
裴俊眉毛微挑：“我才刚搬过来，你就往外搬，不会是有意躲我吧？那我可不能送你。”
苏程程笑嘻嘻说：“学长你可是见都来不及的人物，我躲干吗？你要有事不愿意送我，也不能拿这样的借口来堵我吧？”
裴俊一听这话，连忙下车，帮她把行李都放到车后座，然后催她上车，最后表明：“我这车夫可不是白当的。晚饭得包。”
苏程程想起昨晚被佟佳和甘劲文狠狠宰的那一顿，十分真情流露的叨了句：“我看下个月也该喝西北风了。”
裴俊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苏程程陪着笑，决定先发制人：“我知道有家湘菜馆很好吃，不如我们一会儿就去哪儿吧。”
不过出乎苏程程意料的是，裴俊不太能吃辣，可她刚翻菜谱，问他喜欢吃什么的时候，他又说都可以，敢情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加上这小店的条件也不怎么好，空调虽然是开了，可他的浅灰色的衬衣湿了大半，显然是很热。
她有些不好意思，放了筷子，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正巧有服务员送了米饭上桌，裴俊拿了米饭，就着香干往嘴里送了一大口，咽下了口才说：“刚工作的时候，顶头上司是湖南人，特别能吃辣，经常带着一干同事去吃湘菜。他们的口味早就被同化了，只有我吃不惯。那时刚入行，也没好说自己吃不了，每次就盼着那一碗白饭上桌。”
苏程程笑：“就跟现在一样？”
裴俊亮了亮手里的白饭：“偶尔刺激一下味蕾，出出汗也是可以的。而且这家的菜味道确实不错，只是这样的小店，你是怎么找到的？”
苏程程说：“一个朋友带我来的。”其实这个朋友是张桦安。那时他刚毕业分配工作，家里几口人都等着他那点工资过活。她每逢假期回来，他饶是手头上再没有钱，也定要请她吃饭，她觉得别的菜式都挺贵的，而且张桦安也喜欢吃湘菜，便说找一家味道好的小店就是了，然后就来了这里。
也有些年岁了，小店的生意依旧是好，大概这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要不是手头上实在没有粮饷了，估计她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这小店，怕触景伤情。可来了之后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城市就这么点大，难不成每个去过的地方都不再重游？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也不知道邵江添怎么会来这里，一进门就瞧见了苏程程，立马撇开另两个同伴，直直朝她走过来，满脸的笑意最终在看到裴俊的那一刻上升到了极点。
 “苏小姐怎么也来这里了？”
苏程程觉得这句话该是她来问才对，但还是做出了礼貌且简短的回答：“来吃饭。”
邵江添很夸张的点点头，然后问：“那介意介意坐一桌呢？那边刚巧有两个朋友，也很想认识苏小姐。”
苏程程觉得邵江添是在胡说八道，又正巧看到裴俊放筷子，于是回了句：“真不巧，我们刚吃完。”
邵江添碰了一鼻子灰，眼睁睁看着苏程程和裴俊离开小餐馆，上了那辆LAND ROVER，在看到车牌的时候，他眼睛明显一亮，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帮我查下这个车牌。”
苏程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后事的。回到佟佳家，趁女主人还未归家之前，把自己的一应物品摆放有序，然后用回来路过水果店买的几样水果做了个简单的拼盘，等着佟佳回来把她一并给验收了。
可惜佟佳顶着快要化掉的烟熏妆，披头散发的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苏程程在与周公的斗争中早就败下阵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佟佳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叫醒她唠嗑，匆匆卸了妆，也睡下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听到苏程程一声惨叫，等她有力气睁开眼，苏程程已经换了衣服要出门了。她猜着苏程程肯定是迟到了，也懒得管，继续睡觉。
苏程程在快步行走中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没有订闹钟的残酷事实，好在关键时刻她起来上厕所，不然就算穿着睡衣往新单位赶，结果也是一个迟到。自己给别人留了坏印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连带着给单位丢人，被处长知道了，她回去肯定是迟不了兜着走，不，也许连回去的机会都没了。
她越想这些，走的越急，最后干脆小跑起来，可算赶上了上班时间。
因为是年代久远的办公楼，来往的人不多。所以一走进大厅，苏程程就觉得有种旧式的古朴与悠远。
前台的小姑娘听闻她是借调来的同志，便告诉她去六楼找秦主任。
她之前已经跟这位秦主任通过电话，感觉对方是个比较可亲的中年妇女，心里也就没有什么可紧张的。结果去搭电梯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位女领导，后边有两个人跟着，另有一位四十开外的男人口中在念叨着什么，大概是汇报工作。
遇到领导，苏程程习惯性的站在电梯外面，等下一趟。
那位女领导却看了她一眼，然后问：“你不坐电梯？”
苏程程愣了一下，应邀进了电梯，自觉往边上站。
那位女领导似乎对她很有兴致，问她：“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苏程程把自己以及来这里的缘由简单说了说。
那位女领导又看了看她，莫名其妙的冒了句：“你气色挺不错。小脸蛋红扑扑的。”
苏程程回了一个笑容。心想，赶了十来分钟的路，脸能不红扑扑吗？可是这位女领导的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难道这就是地方单位和自己单位的区别之一？不按常理出牌？
谁知道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还在后头。
秦主任刚带着苏程程带她的临时办公室转了一圈，还没等把三两个同事做完介绍，就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大男生冲了进来。
 “主任，俞部长说，一会儿有位老首长夫人从北京过来，要献花，让您找个女同志和我们一块儿去机场。”
苏程程正想着，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默默去到分配好的位子上，以免添乱，却听到秦主任不紧不慢的说：“负责这项工作的小张今天请假了，程程，不如你去一趟吧。就是献个花，也没什么别的内容。”






						第13章 沿途的风景（3）
 就这样，苏程程借调到地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一个老首长的夫人献上一束美丽的鲜花。
坐在车上的时候，苏程程脑子里出现了中央新闻联播里国家元首出国访问时，那些漂亮的礼仪小姐献上鲜花的模样。她开始纠结鲜花应该是朝左边，还是朝右边的问题，最后并无结果。又不经意瞥见后视镜中的自己的发型委实有些凌乱，便在路上的小店买了把梳子，重新整理了一番。
同她一道的杨磊，也就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大男生怕她会紧张，便笑着安慰她：“虽然传说中这位老首长夫人的脾气性格不大温和，但你只是献束花、打个照面而已，不用太担心。”
苏程程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说这种话来安慰人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靠嘴皮子功夫生存的宣传部门安生立命的。
鲜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苏程程跟着杨磊一进机场的贵宾厅，除了见到几个身份地位看似都不低的人之外，就见一大束包装的十分好看鲜花躺在茶几上。
时间有些紧，不待有人问她是出处和身份，便有贵宾厅的工作人员来提示飞机十分钟后落地，可以登车进机场里边接人了。
苏程程还是第一次进到停机坪，只觉得这里十分的空旷，一切的事物看起来都十分的渺小，而不远处有驾飞机降落，滑翔了好一段距离，慢慢向这边过来。
她因为抱了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在一行人最前头，最后停在已经缓缓打开的机舱前。
她本来并不觉得紧张，可不为什么，心跳还是扑扑的加了速。
最先出机舱的是陪同的秘书，然后才见甘劲文扶着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后边还跟了两人，大概是同行的公务员。
苏程程愣了一下，发觉一旁站着的领导似乎是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想起露了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把那一大束鲜花送到老太太面前。
也不知道是这束花大的太夸张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老太太似乎没有要接受的意思，甘劲文果断接了花，然后转给身后的人。
苏程程觉得自己这一行实在是多余，可往往少了这层形式，也不行。只得默默站在一旁，不妨碍各位领导的自我介绍，等着一众人都迈步往外走了，才提了脚步，跟在后头。
结果她只有坐拉行李的巴士车的份，不过这样倒也好，至少不拘谨。
可一上车，却见甘劲文和杨磊坐在上面。
她刚才猜着那老太太是甘劲文的奶奶或姥姥之类的，可这会儿甘劲文怎么又不去陪老人家，跑到这里来点行李了？虽然是疑问，但鉴于每次和甘劲文交锋都会落败的结果，现在又有新同事在场，她十分果断的选择做陌生人。
好在从机场大坪到贵宾厅的路程不远，甘劲文大概是累了，一直在闭目养生，杨磊想和他套个近乎的机会都没有。
苏程程乐得自在，眼看着甘劲文已经下了车，却在最后一刻给她撂了句狠话。
 “苏程程，下次别买太阳花，像菊花，老人家不喜欢。”
这还是甘劲文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苏程程，可重点不是这个，而是看着神经大条的杨磊立马从这句话从嗅到了猫腻。
苏程程觉得这情况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给甘劲文问声好呢！这男人，根本就是以消遣她为乐！
好在杨磊和她不熟，又摸不清这里边的虚实，倒也不追着问她，只是她明显感觉到脑后时不时被一束目光给监视上了，委实自在不到哪里去。
一天的时间，耗了大半在这上闲事上边。
苏程程回到新单位，办公室里三个人已经走了俩，剩下的一个正在收拾东西，说是有事，要先下班了。
她看了挂在墙上的旧式摆钟，才不过四点，太阳刚刚弯了点腰，强烈的光线穿过密密麻麻的大树枝叶，能照到窗户上的已是极少。
她倒了杯水，喝了大半，然后倚在窗前，神思飘得有些远了。
还是裴俊打了电话来，说逛书店的时候，看到了她的书已经上架了。
她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这才想起昨天上午蒋婉司还打了电话给她，说她的书明天就上架了。她着实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可不知为什么，等到真正实现的那一刹那，内心反而无比的平静。
她说请蒋婉司吃饭，当时蒋婉司说什么来着？对，说这两天有长辈要来上海，得陪着。
这长辈，大概就是今天她给献花，结果没投到所好的这位老太太吧？
佟佳说的果然没错，就算甘劲文有再多的女性朋友，真正有资格比肩而立的人只有蒋婉司一人。
最后，为了配合庆祝新书成功上架，苏程程再一次掏出差不多要瘪掉的钱包请裴俊和佟佳吃饭。
佟佳虽然是毕业之后第一次和裴俊打照面，但她的交际能力一向拔尖，三言两语就和他混熟了。
苏程程趁着等菜的空挡把书简单翻阅了一边，最后合上书，摸了摸右下角‘成簌簌’三个字，露出一小点忧心：“也不知道能卖出几本。”
裴俊说：“这个你放心，宣传做的很好。大海报贴在书店门前，老板也特别推荐，我刚刚看了内容，有新意，文笔流畅，不大卖都难。”
苏程程笑了笑，说：“实在卖不出，我倒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帮我出版的蒋小姐恐怕要懊恼自己看走眼了。”
裴俊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问：“我看你这书的出版社是民信，难道你说的蒋小姐，是蒋婉司？”
佟佳对这一话题十分感兴趣，忙着回答：“是啊，就是蒋婉司。”然后趁机问，“学长，你认识她吗？”
裴俊十分大方的承认：“我们以前都在 PWC工作。不过现在都辞工了，那地方太辛苦了，把身体都熬坏了。”
他如此的坦白，倒让佟佳不好开口问别的八卦了，只能随意赞了句：“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这么脚踏实地的做工作，确实难得。”
裴俊大概对她也挺欣赏，便说：“我们一班同事也是到很后来才知道她的家世，她并不把那些当做是炫耀的资本，确实很难得。”
佟佳笑嘻嘻的问：“那一定有很多人追她吧？”
裴俊笑着说：“一个各方面都太优秀的女人往往会让很多男人望而却步，况且她的家世显赫，就算真的有愿意真心待她的人，也不见得她或者她的家人就不会往别处想。”
苏程程一直听着，最后做了个总结：“也就是说，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门当户对都是非常重要的。”






						第14章 沿途的风景（4）
 贾兰是在苏程程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打电话来恭喜她，新书终于面世了的。
苏程程没料到贾兰离开了出版社，还能这么快接收到信息，又是高兴，又有点忐忑，急着问贾兰，有没有看，看了之后觉得怎么样。
贾兰还只看了一小半，旁的都不说，却是笑嘻嘻表示：“爱情的部分太少了，没有友情刻画的那么好。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是他不够浪漫么？怎么都没给你带去点灵感？”
苏程程正打算说已经和男朋友拜拜了，可猛地想起她压根没和贾兰说过恋爱这档子事啊？九成九是贾兰在诈她，于是否认：“我没有男朋友啊。”
贾兰在电话那边笑了一阵，然后饶有兴致的给她指出具体事件：“上个月六号，是我结婚周年纪念日，我老公特意在酒店订了一间蜜月套房。我们和朋友唱完歌回酒店，在电梯里遇见你和你男朋友了。怎么？你忘了？你还给我打招呼来着呢。不过我那天也喝了不少酒，就没顾上跟你说什么话。而且你住的楼层要高些，我先下电梯了。”
苏程程迅速搜索了一下关于上个月六号的记忆，顿时像被雷给劈了个正着。要不要这么巧啊！就不小心发生了一次一夜情，居然被熟人给撞见了？最糟糕的是自己的表现，醉就最了呗，还打什么招呼啊！这不是给自己留下把柄嘛。现在想赖都赖不了。
她只得吱吱呜呜了几句，然后迅速转移到别的话题。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小孩啊？”
贾兰回了句，“正在计划中。”然后又给绕了回去，“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记得给我发个喜帖。我见你男朋友还挺一表人才的，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
苏程程怕说别的一会儿岔了嘴，只得顺着贾兰的话，说：“嗯，还可以。”然后意图结束这通电话，“我这儿还有点事要忙，先不跟你说了，有时间一起吃饭吧。”
贾兰说好，又特意强调：“下次记得把你男朋友带上啊。”
苏程程把手机当做烫手的山芋一般往床上一撂，佟佳正巧抱着半个西瓜准备躺床上看电视，见她这么一着，说：“干吗啊？手机有病毒还是怎么？有病毒你可别往床上扔啊，一会儿传染给我了。”
苏程程瞥她：“还不都怪你！看我喝那么多酒，也不挡着点！现在惨了，有熟人遇见我那天和一男的去酒店！还以为是我男朋友呢！”
佟佳惊呼：“那她有没有说那男的长什么样？”
苏程程随手抄了个枕头往佟佳身上一扔：“你要那么想知道，不会自己去查啊！反正时间地点都有！”
佟佳仿佛对此提议十分感兴趣：“那我明天就去。”
苏程程气结：“你还真去呐！还嫌我丢人丢的不够啊？”
佟佳勺了一大块西瓜送到嘴里，十分淡然的表示：“这个你放心，我那么多门路，肯定可以做到既不暴露目标，又顺利完成任务。”
 “任务你个头！我告诉你，你查了也别让我知道是谁！”
佟佳凑到苏程程面前，笑嘻嘻问：“你真不想知道是谁？”
苏程程差点一口咬在佟佳的鼻子上：“不想！”
关于苏程程烦恼了一个晚上的，一夜情对象的问题，第二天基本上被世博园里的人山人海挤得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苏程程虽然知道自己被借调肯定是要跑东跑西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在烈日炎炎的人堆里挤过来再挤过去，就为了给站岗的小伙子们拍几张靓照，写几句采访稿。她再次确定处长大人绝对是为了狠狠的磨练她，才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她的。
她挤了一天，最后被人潮推着出来的时候，肚子的咕咕叫声连站一旁的摄影大哥都听见了。她却还浑然不觉，大概是已经饿过了头。
也不知道处长和张桦安怎么来了，一身穿戴的十分整齐，正大步向前走。
苏程程第一反应是转身躲开，但刚预备转身，就听得摄影大哥来了句，“这不是你们处长吗？”
苏程程只好把已经转了一半的身子再度掉转方向，然后堆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调整好音量，一句‘处长好。’还没发声，却见处长和张桦安突然分道了，只有张桦安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苏程程果断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几乎是拉着摄影大哥迅速遁入人群，消失在张桦安面前。
摄影大哥觉得她行为怪异，便问：“那不是你同事吗？”
苏程程笑嘻嘻的表示：“我也是不想打扰他工作，你看，这么多人，他要是单单给我打招呼，万一被人微博了，还以为他不认真工作呢！”
苏程程这话刚落音，就被人从后边重重拍了下肩膀。她心想着怕是张桦安追来了，可又觉得他追来不符合情理，于是回头一看，竟是邵江添。她一瞬间觉得，还不如是张桦安。
邵江添见到她仿佛十分的高兴：“苏小姐，我们真的好有缘啊！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也能遇见。”
苏程程只得陪着笑：“好像还真是哪儿都能遇见你。”
邵江添瞟了一眼摄影大哥，确定不是什么可疑人物，然后又笑眯眯的看着苏程程：“我听说你换工作了，怎么？当起小记者了？”
苏程程脱口而出：“这你都知道？”
邵江添顿了一下，然后故意夸大口气：“在上海，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啊。”
苏程程无语，隔了一会儿，觉得冷场也不好，便说：“你来看世博会？”
邵江添摇头笑：“还没正式开馆的时候我就来过了，现在来，看人还差不多。”然后又添了句，“你工作结束没？晚上我请你吃饭。保证是全上海最好吃的泰国菜。”
摄影大哥一听这话，不管情况是否真实，直接撂了两句拜拜就闪人了。
苏程程都没能追得上，更别提坐单位的顺风车回家。
邵江添十分得意：“走吧，就算没时间跟我吃饭，也得先出了这蒸笼吧？”
结果苏程程觉得自己还不如在蒸笼待着，也比坐在邵江添车上听他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要强。最后佟佳打电话来，她也不管佟佳要说什么，直接开腔：“啊？晚上一起吃饭啊？好啊，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佟佳一头雾水，听苏程程噼里啪啦说了一顿，最后只知道自己得在某餐馆等着她就对了。
苏程程想着自己有约了，邵江添应该就懂得退避三舍了，谁知道他把苏程程送到目的地之后，竟然跟着苏程程屁股后边来了，还美其名为送人送到底。
苏程程觉得邵江添大概以为自己骗他，等看到佟佳的时候，他应该就会知趣的闪人了。
结果等这三人一碰面，最先犯晕的却是佟佳。
 





						第15章 沿途的风景（5）
 苏程程觉得佟佳今晚的表现可以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首先见到邵江添的表情像是见到鬼，可没过两分钟就立马表现出了过度的热情，连家长里短都拉扯上了，以至于一向很能玩闹的邵江添都有点招架不住了，终于借故提前离席。
苏程程对此事的看法是：“佟佳，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佟佳撇嘴：“我才不做这么没品的事呢！”
苏程程故意笑：“他除了嘴巴有点贱贱的之外，其它都还挺好的。带出去见人绝对没问题。”
佟佳却突地一本正经起来：“程程，我已经查到你一夜情的对象是。”
苏程程一把打住：“不管是谁，肯定是我不认识的人，既然都不认识，何必要知道？免得扰乱我的生活。我说佟佳，你能不能让我把这事给忘了，你非得在我伤疤上撒盐，看着我不爽你才爽啊？”
佟佳不肯作罢：“那万一是你认识的人呢？”
苏程程压根不信：“怎么可能？我认识的人，还会跟我一夜情？那不是摆明了玩我吗？”
佟佳进一步解释：“我是说，在一夜情之后，你们在某种因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或者说他记得你，来找你了呢？”
苏程程完全把这当作了一个笑话，随口问：“你总不会是指邵江添吧？”
佟佳的表情一瞬间卡住了。
苏程程开始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却见她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心里一下凉了大半截，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遇到邵江添前后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了，恍然大悟一般：“难怪他总是在我面前晃啊晃的。”
佟佳又说：“托人查了当天的入住记录，才知道那房间是邵江添常驻的地方，至于那家酒店，也有他们家的股份。我看了电梯里的录像，扶着烂醉如泥的你在电梯里和别人打招呼的男人，确实是邵江添。”
苏程程一股气冲上头：“他这明显是占我便宜！”
佟佳安慰她：“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会强抢的人，就是不知道你当时喝醉了，是不是没顾上什么仪态，让他以为你是随便的女人。毕竟在夜店玩的人，一般都不会在乎这些个一夜情什么的。难不成现在你还想找他算账？”
苏程程也没个主意，只觉得这样的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佟佳问：“那你后来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甘劲文的朋友，我去拿我落在甘劲文车上的证件，然后认识的。”
佟佳猜想：“没准他真是记起了你，然后也知道上次的事是搞错了对象，又觉得你不错，想追你呢？”
苏程程猛地摇头：“不可能！他这种的花花肠子，谁跟了他肯定要倒霉的。反正现在不想知道也已经知道了，我以后看到他一定要绕道走，出门前记得上柱香，再不要碰到他。”
佟佳呵呵笑：“反正他又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只要你不露馅，也没必要做这么绝。”
苏程程瞥她：“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告诉我是谁嘛！你能不能干点让我舒心的事情呢？”
佟佳又是一阵笑：“光看录像，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可你一进来，他就跟在你后边，看到这场景我若是还是处变不惊，那我老板就该升我职了。”
苏程程警告她：“反正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以后就算遇到他，也别像刚才那样，比查户口的还恐怖，不引起他怀疑才怪！”然后给自己下命令，“我也当不认识他，嗯，不认识有点难，还是当和他一点都不熟好了。总之，这件事情一定不可以露馅！”
虽然苏程程就邵江添乃她一夜情对象的事实已经进行了自我催眠，但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把那夜的案件重演，画面演到邵江添那一张嘴巴吻上来的时候，她终于没能抵抗住，猛地惊醒过来，差点把一旁的佟佳踢下床。
佟佳几乎是抱头痛哭：“苏程程，我收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半夜把我踹下床！”
苏程程赶紧把佟佳拉回床中央：“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没能控制好脚力。”
结果苏程程这一晚上都没能逃出这个混混沌沌的梦境，直接导致第二天精神不振，摄影大哥路过办公室，还不忘来打下酱油，笑嘻嘻的问她，是不是和男朋友玩的太晚了，这么没精神。
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摄影大哥只当这是小姑娘们为了掩饰真相而丢出来的说词，压根不理，只笑呵呵的走开。
没有采访任务的时候，苏程程觉得这份借调的工作还是蛮轻松的，大家也都十分随意，相处起来并不拘谨，有时候拉拉家常，聊聊八卦也就把一天给晃过去了。
有天中午聊得太尽兴，还把午饭给耽误了。说的是苏程程第一天上班在电梯里撞见的那位俞副部长。
 本来人家年纪也有五十开外了，又是正经的人，压根不像有些领导，有些个什么桃色新闻之类的，仿佛是没什么可八的。结果有人爆料，说她一女同志能当上这么大官，是因为家里背景强大，实力雄厚。
于是又有人问，是出自哪一家？
 爆料的同志压低了声音，说了个字，‘甘。’
但凡常住上海的人都明白这字代表什么，苏程程也明白了，然后不停转动的小脑袋绕七绕八的停在了邵江添身上，总不能她借调到这里是因为邵江添和甘劲文打了招呼吧？
一想到这里，苏程程连吃午饭的心情都没了，当即请了半天假，决定找个方法调剂调剂自己低落的情绪。
她向来比较乐观，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就吃个饱饭，逛会儿街，或是去书店淘本书就能解决。鉴于目前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她决定选择最后一项文体活动，顺便偷偷调查一下自己的书究竟卖得怎么样了。
值得高兴的事情是，刚到相熟的书店，老板娘就把她自个儿的书当做新出的好书推荐给了她，这一举动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与自信心，低落的情绪一下子涨回到了原来的水平线，也许还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她二话没说就掏钱买了一本，然后坐在书店的破旧沙发上开始翻阅。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一遍实体书，但那次翻得匆忙，没能静下心来看。这会儿时间充裕，又没有旁的事情，倒是能以一个读者的身份来品读。
结果看书的这一过程，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字里行间全部都显现出那些珍贵的真实画面，最后合上书，竟然都已经快六点了。
她出了书店，摸索着寻个地方解决一下温饱问题，一眼望见对面的快餐店，正准备从地下通道过去，却被突然停在面前的A8吓了一跳。
开车的人穿着司机的制服，后边还坐了人，看不太清。她心里一紧，就怕是邵江添，却没想到打开车门出来的却是甘劲文。






						第16章 沿途的风景（6）
 苏程程觉得遇见甘劲文的惊悚效果不比遇见邵江添的逊色。若是换了他常开的那辆Cayenne的话，没准她早就闪人了，可停在面前的是A8，她没来得及，甘劲文就已经衣冠楚楚的从车里出来了。
她无路可退，只好保持微笑。
甘劲文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的书，最后问：“你不上班，在这儿干吗？”
苏程程心里一认定，自己借调的事情果然甘劲文是知情的。她顿时没了好气：“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甘劲文见她鼓着腮帮子，明显一副生气的样子，不觉笑了笑，又问她：“你接着准备去哪儿？送送你。”
苏程程指了对面的快餐店：“填饱肚子。”
谁知甘劲文却俯身对司机说了两句话，然后把车门关上，司机得了指令，一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就发动了引擎，在造成交通拥堵之前融入了长龙一般的车流。
苏程程惊了：“你干吗？”
甘劲文学着她刚才说话的口气：“这么大一家快餐店，难道只许你一个人吃？”
苏程程可不想和这位大神级的人物共进晚餐，于是开始奉承他：“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降低了你的品味。你应该去巴赛丽或者外滩游艇会之类的，哪些地方环境好，味道好，菜的卖相好，还有美女可看。”
甘劲文十分自如的表示：“吃多了山珍海味会腻，偶尔也得尝尝快餐，没准反而觉得快餐更加好吃。”
苏程程很想提出反对意见。
甘劲文却抢先一步：“不过吃顿饭而已，你竟然这么为难，不会是怕了我吧？”
 “怎么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就走吧。正巧我也有些饿了。”
说罢，甘劲文就迈开脚步，苏程程极不情愿的跟在他后边一个劲儿的朝他后背飞小刀子。
甘劲文却仿佛饶有兴致，甚至还预备打她荷包的主意：“既然是体察你的生活状态，那今晚就你请客吧。”
苏程程小声嘀咕：“又没有人愿意请你吃！”
也不知道甘劲文有没有听到，他只十分随意的问了句：“你手里拿的是蒋婉司给你出的书？”
苏程程紧了紧手里的书，生怕他又打什么歪主意，简单回了句：“是。”
甘劲文对她的小心翼翼显得十分愉悦，说：“听蒋婉司说卖的还挺不错的。”
苏程程一瞬间心花怒放，也不管对着的是谁，急着问：“真的吗？她没跟我说啊。”
甘劲文说：“她这几天比较忙，可能还没来得及。”
苏程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位献花不成的甘家老太太，看来蒋婉司这几天确确实实是去当陪客了，不然为什么没时间打给她，却让甘劲文知道了这事。于是她决定顺便问候了一下：“你不要陪你家老太太吗？”
甘劲文抬手看了表，说：“这会儿差不多到北京了。”
苏程程想起那天送的太阳花受到了甘劲文的批评，这会儿心里不平，解释说：“那天的花也不是我准备的，我也是临时顶替的别人。”
甘劲文并不太在意，只轻轻说：“我知道。”
苏程程又说：“寿宴很热闹吧？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甘劲文微微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
苏程程觉得自己这嘴确实说的有点多，于是低声解释：“听邵江添说的。”
甘劲文怔了一下，问：“他去找你了？”
苏程程不太愿意提及邵江添，说了句，“没有，就是凑巧遇见过两次。”然后先甘劲文一步推开快餐店的玻璃门，直奔点餐台。
甘劲文倒也不追着邵江添的事不放，只是像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等着苏程程上餐。
本着节约且撑得起台面的宗旨，苏程程给甘劲文点了份海南鸡饭的套餐，然后自己要了最便宜的扬州炒饭。
谁知道人家甘劲文还不领情，非说她的扬州炒饭看着更好吃，就把两人的盘子掉了个转。她倒乐得如此，连满满一碗汤也喝得个精光，最后心满意足拿了纸巾擦嘴，却见甘劲文那份扬州炒饭只动了一半。
她问：“你不是说饿了吗？不好吃？”
甘劲文回答她：“挺好吃的。但我习惯吃七分饱。”
她差点朝他翻白眼。连吃个东西都这么节制，可见他平常也没做过什么极其尽兴的事情。
甘劲文不理会她的小表情，问她：“下周天有空吗？”
她迅速回答：“没有。”
甘劲文的表情完全不像吃瘪，悠然的表示：“蒋官下周六要搞个室内射击比赛，你要不要参加一下？”
苏程程内心冉冉升起一股被耍了的怨愤。
甘劲文又说：“他到时应该会正式邀请你，去或者不去，你跟他说。”
苏程程认定了不去，但甘劲文明显一副，‘你去不去都和我没关系’的态度，所以她也懒得和他多说。只等蒋官来找她，再随便寻个理由把他打发了去。
终于熬到了周五下班，苏程程回苏家过周末。
下了点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苏程程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可公交车里却特别的闷，好不容易熬到了站，却被飞驰而过的小轿车溅了半身的水渍。
她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起来，一路快步走回家，掏出钥匙开门，却怎么也插不进门锁。再认真一看，家里的老门竟然换了新的。她只得按门铃，久久得不到回应，最后终于不顾形象的对着新门一顿狂敲。
最后终于来了人开门，却不是苏爸苏妈，而是裴俊。
苏程程只当是自己走错了，又觉得四周的景象明明就是自家，最后皱眉看着裴俊：“这是我家吧？你怎么在这儿？”
裴俊只是笑，系着围裙的苏妈抄着菜刀匆匆赶来：“这是你爸刚认识的棋友，叫裴俊。”
苏程程十分了解苏妈八卦的能力，于是假装刚认识裴俊，友好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待苏妈走进厨房继续她未完的事业之后，才鬼鬼祟祟拉着裴俊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爸的？”
裴俊指了茶几上刚开局的一副棋：“前两天，在公园看别人下棋的时候认识的。”
 “刚认识两天，他就这样把你带我家了？”
裴俊笑：“难道我看着很像坏人？”
苏程程摇头笑：“那你的棋艺一定相当精湛，随便出几招就能让他蹲在厕所想半天对策。他现在是不是蹲厕所了？”
裴俊点头笑，说：“他非要请我到家里来切磋，我想着反正一个人也是闲着，就来了，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爸。他想不出来招，又不许我走，所以我只能留下来打扰你们共享天伦之乐了。”
苏程程摆了摆手：“我们就装作是刚认识的。我妈这人特别能猜，要是知道我们早就认识，不知道会在背后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裴俊点头，说好。






						第17章 沿途的风景（7）
 苏程程是在苏爸绕破头也想不出下步棋该怎么走的时候出手相助的。
先往后损了自己一大片棋子，才突出重围，然后直捣黄龙，几步棋把裴俊杀的毫无还击的能力。
苏爸怔了好一会儿，才仰头看着苏程程：“这就完了？”
苏程程十分认真的点头，然后奔向餐厅，大呼：“吃饭咯，我真的快要饿扁了。”
苏爸幽幽叹口气，然后一本正经的朝裴俊感慨：“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跑到公园找人下棋的缘故。家里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儿，对付我就跟对付小孩似的简单。”
裴俊笑说：“还真没想到她连这个都这么厉害。”
苏爸却说：“我家姑娘呐，就是样样都太出挑了，一般的人不敢招惹这样的。”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凑近裴俊，试探着问：“听你这口气，你们认识？”
裴俊瞥了一眼忙活的苏妈和苏程程，低声说：“校友。”
苏爸一副恍然大悟且显然误会的神情。
裴俊又说：“不过我也是刚知道她是您的女儿。她叮嘱我不要和苏阿姨说这事，怕苏阿姨误会。”
苏爸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邀请裴俊：“吃饭。”
虽然苏程程和裴俊是旧识的事情瞒着苏妈，可苏妈大概老早就看上了裴俊，饭桌上一个劲儿的给两人找共同点，不良居心暴露无遗。
苏程程一直小心应付着，只怕给裴俊添什么麻烦。最后苏妈提议苏程程送一送裴俊，她二话没说，马上行动。积极的态度让苏妈无比欣喜，认为自家的闺女可算是开窍了。
结果等家门一关，苏程程就开始向裴俊解释：“学长，你千万别把我妈说的那些话当一回事。上了点年纪的人，见自家的小孩还没个着落，就开始瞎操心。”
裴俊似乎也对此深有感触：“这没什么，我妈也一样，全天下的妈都一样。”
苏程程笑了笑，问：“像你这么好条件的，怎么没女朋友呢？”
裴俊停了一小会儿，才说：“之前有，半年前分手了。后来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又没有遇到合适的，就干脆一个人自由的过。”
苏程程又问：“为什么分手呢？”
裴俊大约是不太想提，笑了笑，又改变了主意，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彼此都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和单身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人对事的看法常常南辕北辙，在第一次吵架之后，就决定和平分手，做回朋友。”
苏程程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问：“我可不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对方是谁？”
裴俊看了她一眼，笑说：“我身边的人，除了她，你还能认得谁？”
苏程程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故意叹了口气，偷偷瞄了裴俊一眼，说：“有人说呢，两个人分了手却还能做朋友，一定是其中的一个人还喜欢另一个人。”
裴俊只是笑了笑，反问她：“那你呢？为什么不谈恋爱？”
苏程程抿了抿嘴，说：“我谈了啊，还谈了四五年呢，只是前不久被劈腿了。”
裴俊见她摆出一副苦瓜脸，笑问：“你被人甩了？”
苏程程认真点头：“刚从西安回来，男朋友说他要结婚了，可新娘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就是以前送过你巧克力的那个王美雪。可怜的我，都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就傻乎乎被人摆了一道。”
裴俊说：“你看着挺聪明的啊，不像是会栽在这种事情上的人。”
苏程程又笑了笑，说：“栽了也好，虽然当时确实挺委屈的，但也算是看清了那个人的本质，总比以后结了婚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的要好。”
裴俊笑问：“你就没搞点什么报复的小动作？”
苏程程想起那日在餐馆张桦安伸手要扇她耳光的画面，心里有些凉，但转而又打起精神头，说：“一个人变了心，就算报复了，也没什么意思，还显得我特别输不起似的。我的人生还这么长，这么美好，哪能被这么一小点事给影响了。”
裴俊点头，笑了一阵，然后低声说：“也许你并不太爱他。”
苏程程没听清，问了句：“你说什么？”
裴俊摇头，说：“你回去吧，车就停在前面，不用送了。替我转告阿姨，她做的菜很好吃，等改天有空了，再登门拜访。”
苏程程顺口说了句好，等裴俊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要再到她家来吃苏妈做的菜！这样一句大白话，让她这个脑袋十分好使的小女子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可胡思乱想终归是伤身体的，她还是果断收起自己的发散性思维，安安稳稳睡大觉来的踏实。
结果这个周末还是没能好好休息得了。因为佟佳出了车祸，在被120送往医院的路上给苏程程打的电话，一个劲的让她负责任。
苏程程觉得佟佳还有力气打电话，并且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可见也不会伤得有多严重，谁知道一进病房，就见她右脚到小腿已经打上了石膏，并且处于悬空的状态。瞟见苏程程的身影后，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激动的表示：“我说程程，就算那个邵江添想制造和你亲近的机会，也没必要把我给撞了吧？直接撞你不就得了吗！”
苏程程还没理清楚来龙去脉，问：“你出了车祸，撞你的人是邵江添？”
佟佳猛点头：“那么宽的路，那么多的车，他又没喝酒，大家都开得好好的，可这车突然就向我这边拐，你说这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相信！”
苏程程眉毛都皱成一团了，仔细看了佟佳打了石膏的伤处，不像是假的，这才问：“那他人呢？”
佟佳说：“脑门上受了伤，在做检查。”
苏程程大叹：“都伤到头了？”
佟佳说：“我估计他也没想到会付出这么高代价，要想到了，也就不往我车上撞了。那么好的车，前面撞的都没法看了，幸好责任不在我，不用我出修车费。”
两人正说着，邵江添顶着一头白纱布笑嘻嘻倚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十分好兴致的说：“苏小姐这么快就来了啊，果然和佟小姐是好朋友。”
佟佳一听这话，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了，直朝苏程程使眼色：“听到了吧？我就说他是故意的！”
苏程程哭笑不得，回头问已经走进病房邵江添：“你的头怎么样了？”
邵江添并不在意，只说：“放心，死不了。”
佟佳使尽瞪他：“敢问邵先生，你当时在想些什么？这么不要命的撞过来？”
邵江添朝苏程程笑了笑，又故作认真的看着佟佳，解释说：“其实我当时就想跟你打个招呼来的，只是没想到这招呼打的有些过了。你可千万别太生气，你那车已经送到修理厂了，住院费我全包，至于你的腿，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什么后遗症，我一定会负责的。”
佟佳觉得这些还不够实际，于是决定加上一条：“在我休息期间，你得给我发工资，不然我没法供房。”
邵江添怔了一下，然后点头：“没问题，我给你发双倍。”
结果发双倍工资的承诺在佟佳眼里就变成了变相讨好她的行为，等邵江添一走，就开始在苏程程耳边叨叨：“你看，就是为了近亲你，什么招儿都使出来了。我算是成了牺牲品了。我不管，我爸妈都在苏州，我也不想他们担心我，这段时间你得好好照顾我，补偿我受到的人身伤害。”
苏程程觉得头大，一边向佟佳保证，一定会对她不离不弃，一边找出各个疑点，希望证明邵江添不是因为想亲近她，才把佟佳给撞了，好洗脱自己莫须有的罪名。







						第18章 沿途的风景（8）
 为了惩罚邵江添犯下的错误，佟佳同意了苏程程提出的，如果邵江添在医院，她就通知苏程程不要来医院的协议。
可不知道邵江添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端倪，扑了两次空之后，也不提前给佟佳打电话了，专门搞突然袭击，周五晚上正巧把苏程程扑了个正着。倒也不是他一个人，同行的还有抱着束花的甘劲文和蒋官。
苏程程正巧洗了葡萄从洗手间端出来，邵江添随手就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塞进嘴里，直夸：“这葡萄买的真好，都甜到心坎里了。”
苏程程立马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佟佳也配合着朝他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但还是对同行的甘劲文和蒋官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甘劲文先前算是和佟佳认识，所以先蒋官一步走向病床边，彬彬有礼把鲜花送到佟佳跟前，待她接过花之后，说：“今天才知道江添开车不小心把你给撞了，脚这么吊着肯定不舒服吧？回头一定让他好好给你赔不是才行。”
佟佳完全一副如沐春风的愉悦神情，差点连和邵江添的恩怨情仇都被甘劲文这一束花和这两句好话给了结了。
苏程程只觉得头疼，撇过眼不想见到甘劲文，却又正好对上蒋官的眸子。
蒋官以为苏程程是要拿葡萄给他吃，便接过她手里的盘子，顺带说了句：“谢谢。”
邵江添笑嘻嘻的插话：“苏小姐，蒋官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蒋官把果盘又递给邵江添，十分认真的看着苏程程：“苏小姐，你也知道我很喜欢玩枪。”
苏程程一听这话，立马猜到蒋官是想邀请自己参加射击比赛，她实在不想和这几个性格迥异却同样让人头疼的大神呆在一起，还不等蒋官说完，便一脸抱歉的表示：“我也很想参加你组织的射击比赛，但是这周天我表哥结婚，抽不出时间。”
蒋官怔了一下，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请你参加比赛？”
苏程程卡了壳，结结巴巴解释说：“上个星期遇到，甘先生，他，告诉我的。”
蒋官一头雾水：“那他没告诉你射击比赛不是周天，是明天么？”
苏程程觉得自己又被耍了，瞥见甘劲文正半扬着嘴角微笑，心里控制不住的就燃起了一小撮火苗，奈何在场的人还挺多的，她也没好意思发作。又见蒋官态度还挺诚恳的，自己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便答应了下来。
佟佳一听有这等好玩的事情，十分夸张的感慨自己这副模样没法亲临赛场感受气氛。甘劲文一下就领会了她的意思，答应着说：“我明天来接你去看比赛，只要你不介意坐轮椅。”
结果甘劲文这小小的恩惠一下子就把佟佳给收买了，待他们三一走，她就开始夸甘劲文：“我真觉得这个甘劲文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实在太完美了，简直无懈可击。你说要是被他喜欢上该有多幸福啊！”
苏程程朝佟佳飞白眼：“幸福才怪！一肚子的坏水！谁要是被他喜欢上，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这辈子受他折磨来的。”
佟佳呸她：“你这种的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要是能喜欢我，我就是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也愿意。”
苏程程立马把装了葡萄的盘子递给佟佳：“喏喏喏，全部给你吃。”
佟佳嘻嘻笑，又说：“我看那个叫蒋官的好像也很不错嘛！不然把他分给你好了。不过把他分给你的话，邵江添可怎么办啊？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呢！”
苏程程听到她又提起邵江添，连忙呸呸两声：“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主动提邵江添这个人？你到底是想不想让我忘记伤疤了？”
佟佳故作委屈状：“那他时不时出来晃一晃，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啊。”
苏程程一脸哭相：“总而言之，不许拿我和他开玩笑。”
可苏程程晚上做梦还是没能摆脱得了这三人，而且内容还是案件重演。喝得七八分醉，被邵江添搀扶着到酒店，一进房间，竟然看见蒋官和甘劲文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一看见她，甘劲文吓得从床边就给滚了下来。
她一下子就被吓醒了，然后满脑子开始胡思乱想，纠结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超前的思想，但能梦见甘劲文这种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以如此狼狈的模样出现，实在让她暗爽。
她心情一激动，就变得十分难以再次进入梦乡。在病房的沙发上左滚滚右滚滚，好不容易培养出了睡意，天却已经亮了。佟佳惦记着射击比赛的事情，把闹钟订在六点半，时间一到，毫不留情面的就把她给吵醒了。
可等两人穿戴整齐，吃完早饭也才不到八点。于是佟佳躺在床上看她的长篇电视连续剧，苏程程倚在沙发上，没看上两分钟就又睡着了。等再次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甘劲文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她的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像是即将作战的公鸡，鸡冠竖的高高的。
佟佳高兴的说：“你总算醒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结果甘劲文依旧是风度翩翩的迈着他优雅的步子，苏程程推着轮椅，佟佳却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和甘劲文聊得十分投契，基本完全忽略了苏程程这个人的存在。
苏程程想，如果一会儿能给她一发子弹自由发挥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甘劲文给击毙了。丫的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含着一嘴黄金投胎，就摆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四处欺骗小姑娘。
可她还没能把甘劲文击毙，首先就被蒋官邀请的其它选手给震到了。
她必须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后知后觉，以蒋官的风度和做事方法应该是不难将他和蒋婉司联系在一起的，可她压根没往那方面考虑，直到蒋官给两人做介绍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这两堂兄妹其实长得挺相像的。
不过蒋婉司还不算是重磅炸弹，更出乎意料的是裴俊竟然也来了。她很想感慨一句，这个世界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小。
谁知道裴俊十分善解人意的笑道：“我们的生活圈重叠的部分好像还挺多。”
苏程程见裴俊如此坦然，也就没把他和蒋婉司一道出现在甘劲文面前当做什么大事了，笑道：“原来学长也是十项全能。”
在场的似乎只有甘劲文和蒋婉司不知道苏程程和裴俊是认识的，都微微皱了眉，却又都很快恢复平静。
邵江添却是一副玩味的笑容，提议：“每次都是奖励赢家，不如我们这次搞点新创意。现在一共有十个人参赛，我们分成五组，抽签决定分组。五组中哪一组输了，就请我们其他人到度假山庄玩几天。”






						第19章 沿途的风景（9）
 苏程程觉得邵江添这个提议不太好，万一她分到和哪个枪法水平有限的同志，比如乔绯或者邵江添一组，输了比赛，那她上哪儿找钱请这么多位公子小姐上度假山庄逍遥？她觉得自己应该提出反对意见，可邵江添这家伙不等她发话，就已经拿出了事先早准备好了的纸条，随意的就从玻璃瓶里捏了两个出来，然后大声宣布。
 “第一组，蒋官、周楚陨。”
在场的人都对这种新鲜的玩法十分有兴趣，她只得把嘴边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仔细认真听着邵江添报号。
 “第二组，蒋婉司、裴俊。第三组，叶至信、邵江添。第四组，甘劲文、乔绯。最后一组，苏程程、温睿。”
苏程程对这样的排序还算满意，上次打实战的时候，她见识过温睿的水平，如果不是因为顾着老婆大人乔绯，他还是比较有战斗力的。相信无论是固定目标还是移动靶，应该都没有问题。
可乔绯对这样的分组表示极度不满意，强烈要求和苏程程调换。温睿一贯随她的性子办事，便也极力赞同换人。
苏程程反对无门，只能调换位置，和甘劲文一组。
蒋婉司哪里明白她这会儿的心情，还笑着说：“程程，射击可是他的强项。”
苏程程也不知哪里来的傻气，说：“那我跟你换组。”
邵江添立马跳出来：“想换组就换组，一点纪律性都没有，是不尊重比赛规则的表现。好了，分组就这么定了，大家换上行头，准备准备就可以开始比赛了。”
苏程程怨念，这摆明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甘劲文似乎对自己被苏程程嫌弃一事并不在意，只是面带微笑的提醒她：“这次你可没机会像上次那样完全不给我发挥的时间了。别说我没提醒你，比赛的时候专心点，万一输了，我不打紧，就怕你没钱负担另一半的费用。”说罢，还特别随意的瞟了她一下。
苏程程只差朝甘劲文飞小刀，结果一旁围观的佟佳还替甘劲文说好话：“程程，一会儿你一定得认真点，别连累了人家。”
苏程程心中怄气，大步流星的想赶在甘劲文前边把行头给换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她走得太急，还是地板太亮太滑，眼看着马上要赶超甘劲文的时候，她脚底突地一失势，硬生生把前边的甘劲文扑倒在地上。
苏程程几乎整个人都是压在甘劲文身上的，一点痛楚没有，可甘劲文压根没有半点的防备，摔得着实不轻，回头见苏程程一张惊错的脸贴在自己后背上，于是闷哼了一声：“你快点起来。”
苏程程这才猛地弹起来，然后伸手去扶甘劲文。
其他人都去换行头了，佟佳是唯一目睹整个流畅画面的人，可她坐在轮椅上，半点用处都使不上，惊了好半晌，才说：“摔着哪里了吗？”
甘劲文大约是摔到了右手，一直半抬着，脸色也不太好，额头上还冒出了一层细汗。
苏程程这下知道自己闯了祸，磕磕巴巴问他：“是不是压到手了？疼吗？”
甘劲文看了她一眼，然后用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蒋官打电话：“我这边出了点状况，一会儿比赛结束，你帮我送佟小姐回医院。”然后中气十足的命令苏程程：“你跟我来。”
苏程程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等待甘老师的惩罚。虽然她很不想按着甘劲文的指示办事，但想想这次怎么都是自己的错，于是朝佟佳投了一个十分幽怨的眼神之后，乖乖跟上甘劲文的步子。
其实惩罚的内容还不算太苛刻，只不过让她驾着他的车送他去医院而已。
因为是私家医院，她从没来过，途中耗了不少时间，停车的时候又发挥失常，差点撞在柱子上。不知怎么的，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甘劲文再批评她一顿。不过也许因为受了伤，甘劲文难得的没有在意她的大小失误。
医院的人不多，处处都显得十分幽静，医生给甘劲文做检查的时候，她一直在休息室等。护士小姐给她泡了一杯三七花茶，这茶倒不贵，可味道很正，盛茶的瓷杯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她不得不思考这家医院的消费层次。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是她的不对，就算甘劲文让她全权负责医药费，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可她没有钱，至少目前没有，不想伸手向家里拿，就只有等出版费，可出版费也没有那么快，或者和蒋婉司好好商量商量，还能预支一些。不过她把人家蒋婉司的男朋友给弄得受了伤，不知道蒋婉司会不会对她有看法？
她觉得头大，天知道这路走得好好的，怎么就会脚底打滑呢？脚底打滑就打滑吧，还正巧把甘劲文的扑倒了。也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甘劲文倒霉，或者两个人的八字不合，一有点什么能促进关系和谐发展的事情就会生出别的事端来。
她又猜测起他的伤势，看刚才他的表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万一很严重，比如残了，以他家的势力，她估计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没准亲朋好友什么的也会被株连。她越想越觉得恐怖，最后护士小姐砰砰的敲门声彻底把她给惊醒了。
护士小姐告诉她：“甘先生在病房，请您过去一趟。”
她刷的站起来，定了定神，跟着护士小姐去到病房。
她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之前看到佟佳住的病房已经觉得很好了，可跟甘劲文的这间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哪有人住院跟住总统套房似的？这得要多少钱一天啊！这甘劲文是想把她榨干了不成？
她带着愧疚且怨念的心情走过宽敞的客厅，穿过明亮的小书房，终于抵达卧房。
甘劲文已经换了一套白色的真丝服，右手和脖子之间支了绷带，正在低声和医生交谈。
衣服大概是医院给病号准备的，胸口绣了几个蓝色的英文字母，应该是医院的缩写。她见惯了他衣冠楚楚的模样，只觉得这样的行头放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笑果’。
结果她觉得自己只是暗自笑了笑，却被甘劲文给看到了。待医生刚出了卧房，他就把目光完全投向苏程程，慢条斯理的问她：“医生说这只手一个月不能动，你预备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苏程程的笑容完全就给僵在嘴边了，怔了好一会儿，才冒了句：“那你能不能换家便宜点的医院住？”
甘劲文显然被她莫名其妙的提问给震住了，隔了片刻，才不由得半扬了嘴角，压着心中的笑意，说：“医药费你可以分期给我。”
苏程程简直想当场哭一个给甘劲文看：“那我得还到什么时候啊？不如还是换家医院吧？又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不一定要到这么高级的医院。”
甘劲文眉毛一挑：“我就住这里，这事没得商量。”
苏程程只好退一步，十分恳切的请求：“那医药费给我打个对折吧？”
甘劲文摇头：“最多九五折。”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越是有钱的人越是小气！苏程程现在对此表示深度赞同。
甘劲文还给她提了一堆要求。
 “第一，不可以把我住院的事情到处跟人说。”
她小声嘀咕：“你当全国人民都认识你呢？”
 “第二，要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她继续小声嘀咕：“我又不是看护。”
结果这句话被甘劲文听到了，他很大度的表示：“如果你做不到，也可以请一个私人看护给我，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的看护费用比较高。”
她只好妥协：“我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第20章 沿途的风景（10）
 苏程程觉得自己有点像被迫和列强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清王朝，但为了黑暗之后的新中国快点到来，她也只能忍了。
从私家医院回到佟佳住的医院，她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了，结果佟佳还只关心甘劲文：“他怎么样了？手是不是受伤了？严重么？”
苏程程把鞋子一撂，整个人趴在沙发上，愤恨的表示：“我觉得我伤得更重。”
她把事情大概和佟佳讲了一遍，然后大叹了一口气：“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今年这么倒霉，后来总算想到了原因。今年是我的本命年耶！明天一定要买点红色的东西穿在身上，辟辟邪。对了，今天的比赛谁赢了？”
佟佳眨巴眨巴眼，告诉她：“蒋婉司和你的好学长。”
苏程程顿了一下，又问：“那谁输了？”
 “你和甘劲文。”
苏程程眼睛一斜：“怎么会是我和他？我们都没开枪啊！”
佟佳说：“分了组就表示比赛已经开始了，而你们俩缺席比赛，所以垫底。”
苏程程哭笑不得：“这谁规定的？邵江添是不是？最后一名应该是他们那组，对吧？”
佟佳安慰着说：“这个邵江添确实技术一般。不过比赛结果是大家一致同意的。程程，少数服从多数，你就认了吧。”
苏程程气结，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好半会儿，然后突地弹起来，一声惨叫：“天呐，请这么多人去度假山庄，还让不让我活了！”
苏程程还是决定在被甘劲文一众人榨干之前先去百货商场买辟邪的物件。
正是吃饭时间，商场的人不多。她逛了好几家店，要么就是价钱太贵，要么就是款式太奔放，再不然就是没有大红色。她平衡再三，决定买下那套款式奔放但价格和颜色都符合标准的，反正穿在里边，除了自己，最多也就佟佳能看到，管它是什么款式呢。
谁知道在搭电梯的时候正巧遇到裴俊，一人上，一人下，她正在把衣袋子往包里装，要不是裴俊眼尖，就这么错过了也正常。
裴俊又搭了电梯下来，她不知怎么有种说不来的尴尬。
他却挺轻松，问她：“一个人逛街？”
她点头，不好意思说自己来买什么。
他又问：“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走了？打你手机也关机了？”
她没敢把甘劲文叮嘱的要求抛诸脑后，只说：“手机没电了。临时出了点小状况，所以先走了。”
他‘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只说：“还没吃饭吧？我约了两个同学，你也一起去吃点东西？”
她是真的饿了，压根经不起免费美食的诱惑。
裴俊一见她犹豫的模样，就知道她动心了，拍了拍她肩膀：“走吧，都是校友，没准你还认识呢。”
结果还真认识，裴俊的两个同学，一个是校团支书姜策，另一个是校篮球队队长沈留苏。不过都只是限于打过照面，没有很层次的接触过。他们也没当她是外人，说起话来也不太顾忌什么。
苏程程大概听得出姜策是个设计师，专门给人建房子的，最近没什么灵感，所以也和裴俊差不多处于歇业的状态，但内心应该还是十分喜欢自己的工作，一股脑儿和她讲了很多标志性的建筑和它的设计者。最后提起了某黄金地段处正在拆迁的大楼，说是某实力雄厚的外企要把亚洲区的分部设在上海，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从众多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中选出了一位华人设计师担此重任。
苏程程一贯对此类杰出人物打心眼里敬佩，正想多了解了解这位华人设计师，就听到姜策说：“虽然有传言说甘劲文能中选和他爸有关，但我觉得人家外企不见得就吃你中国人情世故这一套。而且我看过他在国外获奖的那些作品，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苏程程少不得一惊，转头看了裴俊一眼。
裴俊微微点头，说：“他的确是他们那一代中的翘楚，无论哪个方面都是。”
沈留苏问：“你认识他？”
裴俊说：“见过两次。”
苏程程的小脑袋开始转悠，裴俊之所以认识甘劲文，应该和蒋婉司脱不了关系吧？怎么说这两人也算是间接性的情敌，可裴俊能在人家背后这么夸奖人，真是大度。如果换了甘劲文。
结果这如果还没想完，甘劲文就找上门了。
苏程程刚刚瞥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就十分谨慎的起身离开餐桌好几米远才接上。
甘劲文悠然的问：“你在哪儿？”
苏程程如实回答：“在吃饭。”
甘劲文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声音听起来很愉悦：“我还没吃晚饭。”
苏程程有些挫败：“所以呢？”
甘劲文慢条斯理的告诉她：“如果你在半个小时之内能带回一份可口的晚餐来，我就放弃叫人去松鹤楼订餐。”
苏程程差点就对着手机大吼，你爱订什么订什么，结果甘劲文非常及时的补了句：“你应该知道食宿费都是属于你需要支付给我的赔偿款里边的范围吧？”
苏程程隔着电话，在臆想中把甘劲文海扁了一顿，等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之后，努力压制自己的声音，说：“我半个小时候之内过来。”
她没好意思向裴俊解释这其中的缘由，更不可能打包餐桌上未吃完的食物，只说突然有急事要先走，然后就飞奔出餐厅。正巧见超市门口摆了促销水饺的摊子，买两包还送一瓶醋，她想起甘劲文住的病房是带厨房的，又估摸着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实在买不了什么别的晚餐，于是一狠心提了两袋饺子。
虽然苏程程已经很不顾及形象的和一大群大妈大姐抢出租车，但奈何车多、红灯更多，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还是超过了半个钟。
甘劲文原本预备批评她，可见她披头散发，大汗淋漓，连衣服都湿了大半，于是把手表放回到桌面上，只问：“带了什么？”
苏程程摇了摇手里的两袋饺子，露了个大大的笑脸：“中国传统美食，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也不知道是一路跑的太快，以至于眼睛有些花了，还是怎么的，苏程程觉得自己好像看见甘劲文在笑，虽然嘴角的幅度并不太大，但整体来说还挺好看的。
最后苏程程用一碗饺子成功把甘劲文给打发了。
尽管甘劲文表示，‘这饺子皮太厚，馅儿太咸，醋的味道也不正。’，但苏程程觉得对于一个饿了且右手瘸着的人来说，吃饺子这种完全可以依靠左手来完成的活动，以后可以经常进行。







						第21章 花开的声音（1）
Chapter 3 花开的声音
我听见花开的声音
暖暖的你
看着我灿烂的微笑


 （1）
苏程程感冒了，对着电脑屏幕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秦主任看不过眼了，催着她去看医生。
她预备到佟佳病房蹭个地儿打吊瓶，结果遇到闲着无事来串门子的邵江添。她本来就不愿意见到邵江添在眼前晃悠，这会儿又怕他提起去度假山庄的事情，赶紧转身想跑开，谁知道一转身又和蒋官撞了个正着。
蒋官左手背上扎了针管，右手拎着吊瓶，见苏程程慌慌张张的，一脸好奇的问：“苏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里边的佟佳和邵江添已经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佟佳问了句：“谁啊？”
苏程程这下没法躲了，只得先挤了个笑容给蒋官，然后推开病房门，让动作不太方便的蒋官先进房间。
可蒋官这会儿还保持着绅士风度，微微瞥了瞥脑袋，示意她先。
她没好意思再矫情，一脚踏进病房，谁知没忍住，连着打了三个大喷嚏。
邵江添笑着说：“我当只有蒋官经不住小风吹，原来苏小姐也感冒了？这下好了，你们俩可以做个伴了。”
结果苏程程还真和蒋官一样，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着打起了吊针。
她从小身体就好，读书那会儿又经常锻炼，差不多有两三年没扎过针，护士小姐给她拍手找经脉的时候，她很认真的盯着看。
蒋官以为她是害怕，便说：“你要是怕就别看。”
苏程程抬手朝他笑：“打针有什么可怕的。”
邵江添意味深长的看了蒋官一眼：“对有的人来说，打针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对吧，蒋官？”
蒋官飞快瞥了他一眼，明显转移话题：“苏小姐，甘劲文现在什么情况？”
苏程程很惊讶：“你们没去看过他吗？”
邵江添故意叹气：“我们也想去啊，但是他不许。”
苏程程和佟佳一脸茫然。
蒋官说：“他是长子嫡孙，自身又优秀，就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似的，家里的女眷都格外的喜欢他，尤其是甘老太。若是被她们知道他受伤了，不知道会闹成个什么样子。所以他才住到私家医院，隐蔽性要比一般的医院好很多，也不让我们去探望，说是怕让人撞见，只跟家里人说，要回L.A一段时间。”
苏程程眉毛拧成一团：“所以说，他坚持要住那么贵的私家医院，是因为怕家里人知道受伤了？”
邵江添笑嘻嘻说：“他自小过惯了富足的日子，就算不怕被家里人知道，也肯定去私家医院，反正又不是没钱。”
苏程程觉得一提这钱的问题，她的心就在吧嗒吧嗒滴血，不过看在甘劲文勉强算是有合理理由坑她钱的份上，她也就半忍着吧。
蒋官说：“钱对他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不过他前阵子才接了一项大case，搞设计的人，右手不能动弹，图纸肯定要延期才能完成了。”
苏程程想起之前姜策提起的关于甘劲文接下了某大公司建楼的事情，现在又听蒋官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自己不经意的一摔，好像把甘劲文的正事给耽搁了。
邵江添还饶有兴致的打趣道：“他这次损失好像还真不小。程程，我能不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啊？”
苏程程满脑黑线，真没好意思把当时的情景再叙述一遍。
佟佳跳出来解围：“就是脚底打滑给摔了呗，谁没个不小心的时候啊？你不也是开车把我给撞了吗？对了，我明天上午出院，你别忘了尽自己的义务，把我送回家。”
邵江添故意苦着一张脸：“看吧，每个人都有债主。”
不知怎么的，看到邵江添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苏程程突然觉得他不像是佟佳之前调查出的和自己发生一夜情的对象，不然为什么每次看到邵江添，她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是邵江添的演技太好了？可他明明就像是那种没有什么城府的二世祖，喜怒哀乐一眼就被人给看穿了，演戏这么高深的技能，他肯定是掌握不了的。会不会是佟佳看花眼了？
她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纠结，本来想等蒋官和邵江添走了再拿出来和佟佳讨论一下，可细细想想，反正也没打算就这件事情追出个什么结果来，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去探究呢？万一被邵江添察觉出来了，那她以后看到他，还有蒋官和甘劲文，就真的只能绕道走了。再三均衡之下，她决定收起自己无谓的猜测心，努力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当你越想忘记一件事情的时候，越是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巧合来提醒你记得，且能越发清楚的去了解现象后边隐藏的本质。
其实人家蒋官是好心，两人第二天下午同在医院打吊针，药水滴完的时间又差不多，是个男人这个时候都应该请人家姑娘吃个晚饭。
正当两人商量着去哪里吃的时候，叶至信打电话来叫吃饭。
她本来没想着去，但蒋官不同意这种时候把她给撂下，要推了叶至信的饭局。她没好意思耽误他们的聚会，便同意去蹭个饭。
结果去了罗斯福酒窖，刚入厅，饶是她这种因为感冒而鼻塞的人也能闻到空气中满是葡萄酒的味道。
她自然是不敢沾半点酒，蒋官也极力维护她，但凡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敬她酒，他都帮她喝尽。明明应该是品酒的地方，被他们当成了酒吧，最后他自然是醉了，其他人也都喝的差不多都趴下了。
她只好替他开车，问他住哪里。他说住酒店，正好是被她列为黑名单的那家。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仿佛在担忧什么，又仿佛迫切的想要了解什么。
最后到了酒店，扶着他进了大堂，值班经理应该和他很熟悉，十分殷情的迎了上来，问需不需要帮助。
她本来是想让值班经理扶他回房间，但心里又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便一道进了电梯。
她想起那天早上她虽然慌张，但还是瞄到了房间的号码和楼层，这会儿见值班经理按下的数字，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不过刚出电梯，值班经理就扶着蒋官往她记得的房间号码相反的方向走，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的门号前，正要刷卡开房，值班经理又猛地惊觉，十分抱歉的告诉她：“不好意思，我忘了，这是邵先生的房间，蒋先生的在那边。”
她定睛一看，正是那天早上让她落荒而逃的那一间房。
她怔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了已经醉得不醒人事的蒋官一眼，然后再次像那天一样，落荒而逃。






						第22章 花开的声音（2）
 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亲身证实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程程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好奇心，之前被告之一夜情的对象是邵江添，心里确实有阴影，但总体来说还能骗骗自己，比如是佟佳的调查报告出错了，现在好了，故地重游，真相惊现，想赖都赖不过去了。而且对象还从玩世不恭的邵江添换成了有板有眼的蒋官。天呐，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她一定不会对这个问题追根问底，不对，她一定不会喝得酩酊大醉，不，她一定不会和张桦安谈恋爱。
她在大马路上晃了好一会儿，很想找个人来‘分享’这个重磅炸弹，但考虑到佟佳的嘴巴不严，别的人又压根不知道这事，所以除了自己乱还是自己乱。最后只能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发呆。
也不知道裴俊是怎么看到她的，突地出现在她面前，看着低首挠头的她，问了句：“遇到什么事了？坐在这里发愁？”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他，吱吱呜呜了半天，才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裴俊大约是喝了点小酒，路灯的光线正好打在他的面颊上，有股难得一见的红晕。
他笑了笑，在她旁边的空位子坐下，仿佛是松了松肩膀，语气十分温和：“刚和朋友去喝了点小酒，路过的时候看到你坐在这里揪头发，好像很烦的样子。怕你把头发都给揪没了，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
苏程程眼睛瞪得圆圆的：“学长！”
裴俊侧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有什么烦恼，说吧。我这人记性也不太好，又喝了酒，你现在给我说，我给你出出主意，等明天醒过来，我大概就会忘记你跟我说过些什么。”
她也跟他开玩笑：“你就是这么套女孩子秘密的啊？”
他故意做了认真的表情：“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学妹的份上，我才不管你呢，任由你揪光自己的头发，好变成个小尼姑。”
她撇了撇嘴，隔了一会儿，才说：“我烦心的这事太丢人了，不好意思跟你说。”
他也思考了一阵，然后皱眉问她：“总不是跟前男友复合了吧？”
她哭笑不得：“我有那么傻吗？”
他摇头，笑说：“那我真想不出你还能干什么丢人的事。”
她寻思了一下，说：“我这事说来话长。”
他回答说：“长夜漫漫，正需要听听故事来解闷。”
她觉得还是不保险，说：“那你必须向我保证，不可以把这事告诉第二个人，也不可以笑话我，或者看扁我。”
他笑：“看来这事确实挺严重的。”
她问：“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做不到的话，我还是自己憋着好了。”
他说：“我答应，你说吧。”
结果苏程程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裴俊讲了一遍。也许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像是邻家大哥，绝对不会出卖她的小秘密，更不会因此看扁她，或者仅仅是因为脑子一时发热，急需要向人坦白这一切来降温。总之，她把自己的全部心情都告诉了他，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等着他指点迷津。
裴俊先是惊讶，后是思考，最后露出一副轻松的笑容，说：“其实归根结底，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程程，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蒋官？”
苏程程先是摇头，但又问：“学长，你忘得了自己的初恋么？”
裴俊笑了笑，也摇了摇头，然后说：“其实你真正纠结的是什么，你自己很清楚，并不是那个人是谁，而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程程不言。
裴俊仿佛有些感叹：“程程，你真的是个好姑娘。其实只要你自己把这件事情看淡一些，我相信其它任何人都不会太在意的，毕竟现在不是封建社会。而这世上，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因果关系的，蒋官也挺不错的，如果他有追求你的行动，你不妨试着接触接触。如果你们真的成了，你观念里的阴影不就不存在了吗？”
裴俊又说：“当然，如果你能洒脱一些，也不妨把目光放得宽一些，这个世上欣赏你的人不少，试着给他们一些机会也未尝不可。”
苏程程看了他一眼，又发了会儿怔，最后强调说：“学长，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总体来说，发现事情的真相确实让苏程程有些困扰，但这个困扰在第二天接到蒋婉司汇来的第一笔数目可观的稿费之后迅速消散开来。
她立马奔赴百货公司，买下苏爸心仪已久却价值不菲的按摩椅，又给苏妈买了一套护肤品，最后经过首饰专柜，停下来，随意瞄了几眼。谁知道会遇上王美雪，一抬头就见一双化得闪亮闪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惊了一下，立马摆正身子。
王美雪也是一个人在逛商场，拎了不少战利品，开腔之前还特意闪了闪手上的大钻石，生怕苏程程看不到。
 “我还以为是谁在这儿光看不买呢，原来是你啊。不过这里的首饰都贵，你也就光看看行了，不是人人都可以戴大钻戒的。”
苏程程礼貌的朝她露了个挤出来的笑容：“大钻戒呢，确实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我猜，张桦安肯定也没钱给你买。哎，这钻石再大再闪，却不是老公买的，应该也没什么意思吧？不过让我再猜猜，你肯定是不会介意这个的，整个人都贴上去了，还在乎他送不送东西给你啊。”
王美雪两眼一瞪，想要反驳。
苏程程这次压根不给她机会，接着说：“现在想想，我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这么奋不顾身的把我推出火坑，自己跳进去牺牲，不然我现在肯定每天都围着柴米油盐转悠。”
王美雪伸了手指想开腔骂人。
苏程程一个转身，指了众多钻戒中设计比较简单的一枚，然后面带笑容的对着柜台的小姐说：“麻烦把这枚戒指拿出来我看看。”
王美雪瞥了一眼钻戒的价格，一阵讥笑：“你有没有看清楚它的价格？这可是钻石，不是玻璃珠子。你买得起么？”
苏程程也不理她，拿了戒指戴在中指上，大小正好合适，于是干脆的告诉柜台小姐：“我就要这一枚。”
王美雪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想到她之前说的话，便笑起来：“你不也是自己给自己钻戒指么？”
苏程程很认真的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用我自己赚的钱给自己买钻戒，戴起来也觉得格外有成就感，不像你，只会花家里的钱。”
王美雪涨得脸立马红了：“你！”
苏程程心情愉悦：“你什么你。别以为我先前让着你是怕你，我只是不想显得自己没水平罢了。别忘了，我，苏程程，可是公认的十项全能，下次你再挑事，别怪我拳脚无眼！”






						第23章 花开的声音（3）
 苏程程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爽’，虽然还伴着一小点花钱后的小心痛，但同出了一口气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要知道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是人，还是一个像她这样四肢健全且头脑发达的好姑娘。所以说，对某些人，你越是忍让，她越觉得你是软柿子，看见了就想捏两下。你只有改变态度，让她吃两次瘪，她就再不敢撒野了。要不然俗话怎么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呢。
只是可惜了，两人虽然算不得挚交密友，好歹也是同学一场，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确实挺让人唏嘘的。还不如那些早就不联系了的人，至少在记忆中保存的是最美好的那部分。
苏程程没告诉苏爸苏妈自己出版小说的事情，买回来的礼物只能胡诌说是自己买彩票中了奖，所以每人派发一件礼物。
苏妈一听有这等好事，一边拆礼物一边嘱咐她：“这彩票可以多买点，没准哪天就中了几百万。”
苏爸背着苏妈朝苏程程做口型：“别听她的，咱不能抱着发歪财的想法过生活。”
苏程程笑呵呵点头。
她没告诉苏爸苏妈自己给自己买了钻戒，怕他们会有想法，担心她是不是因为被人给甩了才有这样的举动。回到房间，她才从包里拿了装钻戒的盒子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来。
还是挺好看的，正枚戒指的线条十分流畅，设计并不复杂，简约中透着一点华丽，虽然钻石不够王美雪的大，但戴出去应该还算能吸引一些目光。
她想了一下，最后决定从明天起就把她给戴在手上，花了这么多钱买的，总不能放在家里当收藏品吧。
结果第二天请佟佳到外边米西米西，把买钻戒的前因后果讲了一边之后，佟佳也没顾上什么，就往自己还未痊愈的腿上一拍：“程程，你可算是扳回了一局！”
苏程程只怕她再伤了腿：“你悠着点，还嫌在床上躺的不够久啊？”
佟佳心情愉悦：“再躺久点都没问题，反正有邵江添发工资。”
苏程程哭笑不得：“你这种行为和甘劲文差不多，都属趁火打击型。”
佟佳说：“他应该是故意吓唬你的吧？怎么可能真的让你出医药费？”
苏程程眉毛一挑：“怎么不可能？你不知道越是有钱的人就越小气么？”
佟佳不信，又问她：“那他恢复的怎么样？”
苏程程摇头：“我就给他买过一次晚餐，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见他了。”
佟佳批评她：“你还不如邵江添呢。他还知道隔三差五来医院看看我，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不过这个也不好说，他大概是想着能跟你来个偶遇之类的。”
苏程程两眼冒黑线，但又没打算跟佟佳解释，只好说：“也许他是看上你了，不然干吗不直接把我给撞了？还非要撞你？曲线救国，这也太曲折了吧？”
佟佳猛摇头：“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比较中意甘劲文那样的。”
苏程程都懒得矫正她的审美观了，一个光让她想想都觉得头疼的人，佟佳却一个劲儿的觉得他好，果然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不过甘劲文这几天的表现确实让她十分满意，她觉得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满意下去，生活也还是挺美好的。
可临下班的时候，这说不得的‘曹操’就来电话了。罗列了一大张清单，指示她去买了送到医院。
她一个一个记，等挂了电话才发现清单上竟然还有肉菜类。她以为是自己写错了，便打回给甘劲文，结果还没等她开口问，他又说：“别忘了买盐油。”
她彻底呆了，这人不会是想在医院开伙吧？
事实证明，甘劲文确实是想在医院开伙，不过很明显，受伤的他只负责吃，别的都交由苏程程解决。
苏程程小声怨念：“吃什么不能填饱肚子啊！下一盘饺子多快啊！”
甘劲文听到她的抱怨，底气十足的回应她：“今天我生日。”
苏程程看了他一眼，不像是在撒谎，转而想起之前邵江添说的关于他没告诉家里人自己受伤了的种种，加上是自己连累了他过生日还落得这么冷清，心里觉得有些歉疚，便换了笑脸，问他：“牛肉是水煮还是小炒？”
虽然有段时间没下过厨，但她从苏妈哪里学来的厨艺一点没退步，只是速度稍稍有些慢，又多炒了两个菜，开饭的时候都已经七点过半了。
甘劲文对菜式的色泽和味道基本表示满意。
苏程程受了表扬，心里还挺高兴，于是给使用左手不太便利的甘劲文夹了不少菜，顺便自我夸奖夸奖。
 “读书的时候，我们宿舍的人都喜欢吃我煮的泡面。”
甘劲文皱眉：“泡面？”
苏程程点头：“不然你以为呢？我们是军校，能偷偷用电热锅煮个泡面来调剂调剂口味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们偶尔也吃火锅，但火锅的目标比较大，有次被队长发现了，大晚上的还罚我们跑五公里呢。”
甘劲文又皱眉：“体罚？”
苏程程又摇头：“也不算体罚，就是犯了错，总得有点小惩戒吧，不然还有谁遵守规章制度啊。哎，你不懂的，像你这种在国外生活惯了的人，肯定没有什么纪律观念。”
甘劲文看着她不出声。
她觉得不大好意思，便胡乱说：“对了，我大学有个好朋友，她爸也是领导，也许你们认识，叫傅小影。”
他继续皱眉：“你们是大学同学？”
她点头，还挺高兴：“你认识吧？熟不熟？”
他有些不太自然，隔了片刻，才说：“认识，也算熟吧。”
她没注意他的异样，只是突然想起蒋婉司，便问：“蒋小姐今天怎么没来？”
他微微笑了笑，说：“她不在上海。”
她点了点头，低头瞥见手上的钻戒没了踪影。她一下子慌了神，急忙起身，把放在沙发上的包翻了个遍。
甘劲文不明情况，问她在找什么。
她哪里顾得上回答，又跑到厨房去寻，最后在水槽边上发现了它，她想起刚才洗菜的时候怕弄脏了它，所以摘了下来，却没注意放好，差点就把白花花的银子给弄丢了。
她把钻戒重新戴回到中指上，回身的时候，甘劲文正好跟到厨房。
他一眼就见到那颗闪亮的小东西，他怔了一会儿，仿佛有些拿不准语气，却又急切的想知道什么。
 “戒指挺漂亮，男朋友送的吗？”






						第24章 花开的声音（4）
 厨房的光线从乳白色的墙砖上一点一点折返到他身上，和白色的真丝服辉映的极好，他眼睛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光，仿佛是某种不明的情愫。
苏程程一时有些发怔，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笑呵呵的说：“和某个总想找我麻烦的女人赌气买的。”又觉得这话不太好，便说，“次次都让，总得找个机会给自己扳回点面子。钻石嘛，女人最好的朋友，拿了稿费，就当奖励一下自己咯。”
甘劲文难得露了个看着还挺真诚的笑容，问她：“是上次在餐厅要打你的那个女人？”
苏程程回想了一下，记起那次在餐厅出手帮自己把王美雪的巴掌挡回去的人正是甘劲文，尴尬的点了点头，笑着说：“虽然你是因为我们太吵，打扰到你了才帮的我，但还是要谢谢你。”
甘劲文又笑了笑，声音很愉悦：“你要谢我的地方还很多。”
苏程程不明白，正想问他，门铃却响了。
来访的竟然是蛋糕。
原来医院留了甘劲文的资料，知道他今天生日，所以极其贴心的送上了这份小礼物以示殷情。
苏程程觉得这医院贵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但待护士小姐走了之后，又问甘劲文：“这蛋糕不会也算在医药费里吧？”
甘劲文心情大好：“看你今天表现这么好，医药费就给你打个九折。”
苏程程一听这话，觉得自己往医药费对折方向的努力有苗头了，十分积极的找来剪刀和打火机，把蛋糕盒子取开，然后准备插蜡烛。
可是遇到难题，仰头问：“你过多少岁生日？”
 “二十八。”
结果人家送蛋糕的小护士特别实在，配了一大把蜡烛，苏程程也跟着特别实在，围着蛋糕边插了二十八根蜡烛，又一根一根点燃。
插到最后一根的时候，甘劲文表示：“其实你可以只点一根，代表长大了一岁。”
苏程程就知道甘劲文先前表现出来的友好是假象，没过一会儿又显露了狐狸的本性。但看在他今天最大的份上，她也就一忍再忍，十分好脾气的去关灯。
这灯一灭，她立马就觉得自己点上二十八根蜡烛是完全正确的做法，不然偌大的房间就燃着一根蜡烛，肯定会暗得像拍鬼片的场景。
不过这会儿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看着很温情，于是她又十分好心眼的给甘劲文清唱了生日快乐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甘劲文每次生日都有一大群人帮着庆祝，突然落了次只有一个女声依依呀呀的在唱歌，他仿佛不大适应，皱眉看了苏程程一阵，却问了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
 “你是不是该送我点礼物？”
苏程程正唱着欢，一下被这问题给问愣了，隔了一会儿，才抱怨说：“你又没提前告诉我，这会儿上哪儿给你准备礼物？”
甘劲文似乎同意了她的解释，于是很宽容的表示：“那先记着，下次再送。”
苏程程怕他又勒索她要什么会导致钱包空空的‘贵重物品’，很急切的说：“送礼物这事已经不时兴了，你想想，你过生日，我得绞尽脑汁想送什么给你，等到我过生日得时候，你又得绞尽脑汁想送什么给我。这得多费脑子啊。所以我们应该把这种落入俗套的礼尚往来活动给省略了。就吃吃蛋糕，唱唱生日歌行了。”然后指了指已经燃了大半的蜡烛，“快许愿，快许愿，不然蜡烛都燃尽了。”
甘劲文大概默许了她的提议，随意闭了下眼睛，然后把蜡烛吹了。
苏程程一颗心可算是放回了原位，觉得这蛋糕吃起来格外的香。
也不知道佟佳是怎么知道苏程程给甘劲文过生日的事情，刚一上班，就打电话给她问具体情况。
她惊呼：“佟佳，你瘸着条腿，还能跟踪我？”
佟佳呸了两声，说：“今天早上邵江添告诉我的，说你昨晚上给甘劲文过生日去了。你老实给我交待，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发展的苗头？”
苏程程只觉得这事让人头疼，可灵光一现，反问起佟佳：“这邵江添怎么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给你汇报？你不会是有了情况瞒着我吧？”
佟佳说：“他是有生意要介绍给我，然后就说起了这事。我说程程，你要跟甘劲文好，我是没什么反对意见，只不过他和邵江添这么好的关系，没理由不知道那件事吧？没准还会为了你的事闹翻了呢。而且那个甘劲文不是和蒋婉司好着吗？你要不确定他是真心的，千万别主动往火坑里跳，万一他只是玩玩，你可就亏大了。”
苏程程哭笑不得：“你说的哪儿跟哪儿啊。我不过是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他的生日，然后看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就给他炒了两菜，连蛋糕都是医院给准备的。我就奇了怪了，邵江添怎么知道这事的？”
佟佳说：“那还不简单啊，要么就是甘劲文告诉他的，要么，就是他跟踪你。”
苏程程扑哧一笑：“你以为他是跟踪狂啊？吃撑了没事干，另辟蹊径找点刺激？”
佟佳笑：“他喜欢你呗，喜欢一个人的话，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干不出来啊。”
苏程程有苦难言，只强调说：“反正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甘劲文面前只有被坑的份，我真心希望他快点好，最好是给医药费打个对折，实在不给不打对折，我也认了，然后我们就再不要有往来。不然我辛辛苦苦码字得来的稿费迟早得被他给榨干。”
苏程程刚挂了佟佳的电话，苏妈紧接着就拨了过来。
她以为是叫她晚上回去喝汤，谁知道是给她下达了必须前往某地相亲的指令。
她知道被张桦安劈腿的事情一直让苏妈心里十分的不爽快，又想着不过是去见个面，就当蹭顿饭吃，好了了苏妈的愿，于是答应。
结果遇上个银行的小经理，张口闭口就谈金融、股市、外汇，还一副把她当无知小姑娘的态度，她都懒得给他回应，一直嗯嗯啊啊，再不然就是和盘子里的佳肴作斗争。
 都不知怎么的，小经理巴拉巴拉的嘴就停了下来。苏程程觉得奇怪，一抬头，见小经理已经站起身，完全一副见到领导的积极表现，她回头，然后就看见了蒋官和裴俊。






						第25章 花开的声音（5）
 苏程程觉得看到裴俊，就像看到了救星，可看到蒋官，又有种想立刻遁地的冲动。可问题是，这两个看着不太搭边的人怎么会在一起？该不会是裴俊把她的事坦白给蒋官了吧？
裴俊见到她复杂多变的表情，低头笑了笑。
蒋官倒真是一副发现自己的小娘子和别的男人在约会之后的正常表现，完全无视小经理对他表示出的友好问候，直接问苏程程：“你朋友？”
然后苏程程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相亲就这么被蒋官给搅黄了，不过总体来说，搅得还不错。
小经理非常识相的借故离开，余下三人新开了一桌。
苏程程一个劲儿的担心裴俊把自己的底给泄了，裴俊倒还十分明白她的急切，一落座就朝她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以表明自己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可她还是不安稳，问蒋官：“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蒋官难得幽默一回：“我正在对裴俊发动攻势。”
这可把苏程程给吓到了，联想到近来兴起的基情一说，瞪大了眼睛看着裴俊。
裴俊笑着说：“是我准备到他家银行混口饭吃。”
苏程程点头，又觉得裴俊的这句‘他家银行’说起来显得蒋官特别的霸气，连银行都是家里的，想把房间堆满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蒋官还算谦虚，说：“我经验浅，那些个元老天天盯着我，好像盼着我出点什么差错似的。我再不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别说丢老爷子的脸，大哥也不会饶了我。”
听了这感慨，苏程程又觉得蒋官这满屋子的钱也不是随随便便堆的起来的，豪门世家也不好混。
不过蒋官倒也不像是有太大的压力，笑了笑，感谢起了苏程程：“上次喝多了，还没谢谢你送我回酒店。”
苏程程有一点小慌张，偷偷瞥了裴俊一眼，见他示意自己淡定，于是故作轻松的表示：“你为我挡了不少酒，我还没谢谢你呢。”
蒋官仿佛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说：“那帮家伙太坏了，等哪天甘劲文出院了，我们哥几个一定得扳回一局来。对了，他的伤怎么样了？还打着绷带么？”
苏程程想起邵江添知道自己巧遇甘劲文生日的事，觉得蒋官大概也是知道的，于是也不瞒他，说：“还没拆，我也不知道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了，医院嘛，肯定希望他多住几天啦，好多收点人民币嘛。”
蒋官皱眉：“他那工程到期就该开动了，手一直这么悬空着，图纸改不好，损失更大。”
苏程程很真诚的问了句：“不会要赔违约金吧？”然后心里开始盘算，万一真要赔违约金，甘劲文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天呐，如果真算在她头上，她就是码一辈子的字也不一定还得上啊！
好在蒋官见她一脸愁容，安慰说：“他本事大着呢，肯定能摆平的了这事。”
苏程程第一次真心希望甘劲文真的是神通广大，凡事都能摆平，不要再坑她一直处于瘪瘪状态的钱包才好。
最后苏程程坚决要求坐裴俊的车回佟佳家，这让明明顺道的蒋官冒了不少问号，不过还是顺了她的意思。
苏程程一上车就舒了口大气，疑问的表示：“你说蒋官会不会一开始就没认出是我？”
裴俊就猜到她从见到蒋官开始肯定就会纠结这个问题，不过就刚才蒋官的表现看来，确实不像是认出了苏程程就是和他共度一夜的人，于是对她的推理基本表示赞同：“也许他也是喝多了就不记事的人。”
苏程程猛点头，又问他：“你真的决定去银行上班？”
裴俊说：“如果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应该是。”
她笑嘻嘻的看着他：“那岂不是又和蒋婉司成了同事了？”
他也笑了笑：“她在出版社，如果你一定要把我们归为同事，勉强也可以算是。”
她见他并不太抗拒这个话题，又问：“上次我在射击场看到你还觉得奇怪，不过现在想想，你们之间的互动应该还是挺多的吧？”
他还是笑了笑，说：“你这口气像是某某娱乐报社的小记者。”
她呵呵笑，说：“我是关心学长你的情感生活。其实分了手，也是可以再复合的嘛。虽然这其中可能有一些阻力，比如甘劲文什么的，但只要蒋婉司是倾向你的，他也没辙啊。”
他皱眉：“甘劲文？”
苏程程以为自己说穿帮了什么话，于是吐了吐舌头，解释说：“他们也不见得就是男女朋友，可能就是关系比较好而已。”
裴俊问：“谁跟你说他们是男女朋友的？”
苏程程觉得裴俊大概十分在意这事，只得说：“我道听途说的，没有真凭实据，你别放在心上，该有什么行动千万别迟疑。”
裴俊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怎么的，笑了笑，说：“他们俩家世倒是挺配的。”
大概是一整个晚上的话题都没离开过甘劲文，苏程程倒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对她各种各样的‘压迫’和‘打击’。她越想心里越不爽快，最后猛地蹦了句。
 “他们俩才不配呢！”
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直接把佟佳敷在脸上的黄瓜给震了两片下来。
佟佳批评她：“你最近怎么搞的，总是一惊一乍的？”
她顺了顺气，继续躺下，说：“没事啊。”
佟佳说：“我这两天在家上网，看到你的那些读者发帖问你什么时候出新书。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的构思？”
她随口就说：“随时可以写出一本《我在被压迫的日子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还没出版就被封杀了。”
佟佳说：“我突然觉得这情景挺熟悉的。”
 “熟悉什么？”
 “就是那些个电视剧里啊，刚开始女主角看不顺眼男主角，可最后却把男主角爱得死去活来的。我觉得跟你现在的情况挺像。”
苏程程刷的从床上坐起来，这次震掉了佟佳脸上三片黄瓜。
 “那是电视剧，能跟生活里的情况一样么？”
佟佳慢条斯理的把震掉的黄瓜一片片贴回脸上：“你不是经常说电视和小说里的故事都是源于生活的吗？”然后使劲白了她一眼，“不许再把我的黄瓜震掉，不然我马上把你扫地出门！”







						第26章 花开的声音（6）
 虽然苏程程对甘劲文抱着避之不及的态度，但是为了能让昂贵的医药费在九折之后能继续成递减的趋势，她决定主动殷情一回，把单位发的从新疆坐飞机过来的哈密瓜送给甘劲文品尝品尝，没准他一高兴，她就能省下不少口粮了。
结果当她兴致勃勃抱着哈密瓜很自然的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刚巧看见甘劲文和一个贵气妇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她迅速扫了那妇人一眼，又迅速扫了甘劲文一眼，然后发觉自己的出现极不合事宜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于是想着是不是应该来一句‘对不起，走错了’的说词来给自己做个了结。
可那妇人比她反应快，直接问甘劲文：“这谁啊？”活脱脱一副发现重大隐情的口气。
苏程程立马联想起邵江添之前说的关于甘家上下对甘劲文爱护有加的情景，又见这妇人四十出头，没准就是甘劲文小姑小姨之类的，心里一颤，就怕被告发了是自己把甘劲文扑倒而导致他受的伤。于是使劲朝甘劲文使眼色。
甘劲文却故意不看她，然后很随意的说：“私人看护。”又补了句，“小苏，快点把瓜切了端过来。”然后冲着那妇人笑了笑，说，“现在的小姑娘做起事来不够麻利，让她买个瓜，去了大半个钟，现在才回来。”
苏程程虽然不甘愿被当做私人看护，但眼下这情形，她也只有乖乖去厨房切瓜的份。为了摸清那妇人的来头，她把动作放到最轻，果然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
 “你也是太不小心了，好好的怎么就把手给摔了，要是让妈知道，肯定心疼死。”
甘劲文说：“所以姑妈，您一定别把我受伤的事说给别人知道。我这也快好了，省的大伙儿担心。”
那妇人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你还知道我们担心呐？要不是给我今天撞见了，你就想着这么瞒着呢？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说说你这双手重不重要？学了这么多年的设计，在外漂泊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些名气，万一手坏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难过的事。”
 “我以后会小心的。”
 “光是你小心也没用，我看那个什么射击场擦地板的可以换人了，有把地板擦到让人摔跤的吗？”
苏程程一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响，一刀落在了食指上。
她急忙从柜子里翻出创可贴来，牢牢粘住，然后把燃了血的哈密瓜切除，又麻利的把切好的瓜堆在盘子里，端了出来。
妇人一眼就瞟见她中指上的钻戒，扫了甘劲文一眼，不见他有什么异样，才开口问：“苏护士，是吧？你手上这戒指挺好看的，男朋友送的？”
苏程程对此问题表现的十分醒目，很自觉的把自己和甘劲文的关系撇的清清楚楚：“不是，我自己买的，花了好几月的工资呢。”
妇人轻轻皱眉，一副和善得不能再和善的模样：“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没有男朋友送戒指真是可惜了。”
苏程程挤了个大大的笑脸，说：“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然后成功逃出病房。
不过她还不敢离开医院，头上还顶着私人看护的名号，万一甘劲文中途呼唤她不成功，那先前的慌不都白撒了吗？她只好去旁边的休息室等。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桦安。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天边最后一丝金线落在玻璃窗上，他的头仰在沙发上，有轻微的鼻鼾在房间里慢慢散开。
苏程程愣了一下，突地想起很多年前，他们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周末外出，相约去青龙寺看樱花。坐公交车，路程有些远，他在车上睡着了，也是像现在这样，仰着靠在座椅上，发出轻微的鼻鼾声，那时想着，就这样一辈子，才好。其实追求她的人不少，有钱有势的也大把，有时舒宝乐也会开玩笑问她，干吗不把张桦安飞了，找个高官子弟，至此再不用担心后半生。她也回答不上来，只觉得经得起平淡生活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后来撕破脸，才明白，感情这玩意儿，最经不起的应该是诱惑。
人人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张桦安是有错，她也不是没有责任，所以哭一场，狠狠的哭一场，然后选择遗忘。
可感怀过去的时刻，手机却猛地响了。是短信提示，她急忙想要捂住什么，但张桦安已经惊醒了，看到是她，满脸的惊讶。
她有些尴尬，虽然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出现，可说到底也是自己悄无声息的在这里盯着人家一个劲的看。
张桦安站起身，亦是有些尴尬，但还是问了句：“来看人？”
她点了点头，又问他：“你也来看人？”
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告诉了她：“我妈病了，鼻癌。”
她知道张妈妈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却不清楚她竟然得了这样严重的病，急着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脸上透着疲倦，但还是露了个欣慰的笑容：“上午做了手术，医生说还算成功。现在麻药还没过，睡着呢。”
她突然有点难过，鼻子发酸，但还是忍住，不想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只说：“那等过两天伯母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我去看看她。”
他点了点头，仿佛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满腹的话到最后只余下一句：“程程，谢谢你。”
她笑了笑，终于说：“我接受了。”
苏程程最后还是先离开了医院，管他甘劲文会不会打电话来找她回去充当私人看护，她现在的心情有那么点飘忽不定，得好好抓住这飘忽不定，然后任由它贯穿全身心，哪怕只是想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也会觉得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说起来挺文艺的，行动起来有点小傻。
 读书的时候，童希照把她这样的表现归为于作家特有的神经质气质，偶尔来一点伤春悲秋就当是调剂生活。她那时哪里肯欣然接受这样的评价，不过匆匆数秒就能振奋起精神，然后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去战斗，只要比赛都得第一，只要出马都得拿奖。有次英语讲演比赛，有院领导的小孩也参加了，系主任示意她放点水，她挺不甘心的，舒宝乐问她，次次都拿第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后来连比赛都干脆没去参加了。然后整个人就一下子跌入了低谷，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总觉得世上的万物，即使都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还是傅小影大晚上的不睡觉，把她拉到阳台上聊天。
那时她第一次见到傅小影抽烟而没有立即夺了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傅小影被烟雾笼罩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美，让人不经意就晃了神。
她总记得那晚傅小影说。
 “这人呢，如果什么都能轻而易举拿到手，慢慢的，就对一切事物都失了兴趣。要是突地遇上一个轻易得不到的，那就会像是吸了罂粟一样。要么就把它从你身体里活生生给剥离了，要么就给它殉葬。程程，谁没个迷失自己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寻到一束光亮，然后跟着它走，总会见到不一样的风景，你说呢？”







						第27章 花开的声音（7）
 苏程程特意上网查了鼻癌的一些知识，估摸着张妈妈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下班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不少新鲜水果，带到医院，预备去看她。
走到病房门口，听见王美雪的声音，她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决定先去甘劲文哪里等一等。
甘劲文正坐在沙发上看图纸和各类资料，抬头发现来者是苏程程，又见她手里拎了不少水果，微微皱了皱眉，却不开口问，光是注视着她，等待她自行解释。
苏程程把水果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然后笑嘻嘻的走到甘劲文面前，看了看铺了一桌子的资料，十分关切的问：“在修改设计吗？手打了绷带，应该不方便吧？”
谁料甘劲文正儿八经的回了句：“是不方便。”
苏程程满脑子冒黑线，这人的口气，完全就是在责怪她害他受伤嘛！不过看这设计房子的工作量确实不小，她继续赔笑脸：“那你忙你的，我就在这儿坐会儿，不用搭理我。”
甘劲文哪里会轻易放过她，开始下指示：“把水果洗洗，切好了拿过来。”
苏程程十分抱歉的看着他：“这水果不是给你买的，你要想吃，下次我再给你买。”
甘劲文飞快瞟了她一眼：“把下次买的给别人。”
苏程程哭笑不得：“我过会儿就要送人了。”
甘劲文一下子明白过来，问她：“还有谁在这儿住院？”
苏程程知道他现在是见光死，于是说：“一个阿姨，放心，人家不认识你。”
甘劲文没再往下问，继续自己的工作。
苏程程安了心，坐在一旁翻起了杂志，偶然抬了眼，见甘劲文正在用左手绘图。她心里感叹难怪甘劲文这么聪明，原来左右手都可以使，整个大脑都用上了。可又突地放了杂志，一副质问的口气。
 “也就是说你能用左手绘图咯？”
甘劲文抬头看了她一眼，表示默认。
苏程程又问：“那就算右手受了伤，也不太影响你的工作咯？”
甘劲文低着头，‘嗯’了声。
苏程程大呼：“那你干吗不早说？害我以为耽误了你的正事，还时不时内疚一下？”
甘劲文都懒得抬头，只说：“你又没问我。”
苏程程觉得再和甘劲文交战几次，她一定会被憋出内伤，于是决定保持沉默，养精蓄锐，待找到好时机再用降龙十八掌把他打飞。
她一直沉默到八点半，最后让护士小姐帮她打探了一下张妈妈住的病房里的情况，确认王美雪和张桦安已经离开之后，才拎着水果出门。
她不太确定张妈妈是否已经睡了，如果睡了，就把水果放下好了。结果她轻轻推了门进去，张妈妈正好睁着眼睛往这边看。
她有那么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还是张妈妈先问了句：“是程程么？”
她连忙走到床边，把水果搁在一旁，回了句：“阿姨，是我。”
张妈妈身体还很虚弱，只躺在床上，握了苏程程的手，一时有些激动：“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她坐在沿床边的小沙发椅上，看着张妈妈：“我前两天才知道您生病了，来晚了。”
张妈妈眼睛红红的，险些落了泪，紧紧握着苏程程的手：“是我家桦安对不住你，你不来我也不怪。”
苏程程摇头说：“来看望您是应该的。”
张妈妈又说：“程程，你能别怪他么？其实都是我这身子给害的，家里四处借钱，他就是太孝顺了，也不想拖累你。”
苏程程笑了笑，轻松的说：“早不怪了。”
两人小聊了一会儿，苏程程怕张妈妈的身体吃不消，让她早些休息，等她差不多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离开病房。
才把门关上，一转身却看见甘劲文站在一旁。
苏程程吓了一跳，又不敢太大发出太大声音，瞥了他一眼：“你站在这儿干吗？”
甘劲文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我饿了，想出去吃东西。”
苏程程一看表，已经九点，于是表示：“这么晚了，餐馆都关门了，上哪儿吃去？冰箱里有饺子，我给你下几个。”
甘劲文很干脆的告诉她：“饺子都吃完了。”
她不信，打开冰箱一看，还真是空空如也。
她又问他：“你不是怕被人看到么？怎么还能出去吃东西？”
他认真的说：“去一个不会有认识我的人的地方。当然，这样的地方，得你带路。”
结果为了不引人注意，甘劲文坚持搭的士，免得被人见到他的车在城里边晃悠。
苏程程只好同意，可的士左拐右拐，一会儿遇上一个红灯，等到达她和佟佳经常光顾的小烧烤店时，车费都过百了。
甘劲文攒着她快点掏钱，末了说了句：“医药费打八折。”
一下子从九折跳到了八折，苏程程觉得自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于是高高兴兴付了车钱，然后十分大方的点了一大桌子烧烤孝敬甘劲文。
不过这架势可把甘劲文给唬住了，光是眼巴巴看着，迟迟不下手。
苏程程觉得这画面自己还挺满意，十分挑衅的表示：“我知道你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看到这些大概没什么食欲，可是你自己说要去一个不会有认识你的人的地方，又让我带路，那就只有这种大排档啦。来来来，其实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我保证你吃了一次还会想再吃第二次。”说罢，就拿了鸡翅膀递到甘劲文面前，“别客气，尽管吃。”
甘劲文犹犹豫豫接了苏程程递过来的鸡翅膀，试着咬了一口，大概是味道还不错，他一直皱着的眉头稍稍平复了一些，然后又咬了一口，像是接受了这串有些焦，又铺满了蒜蓉和辣椒粉的鸡翅膀。
苏程程十分高兴，让老板开瓶啤酒。
甘劲文摆手：“你不能喝酒。”
苏程程笑：“我不喝，给你喝的。吃烧烤要喝啤酒才有意思。”
甘劲文又摆出了精英分子的表情：“吃烧烤喝啤酒对身体伤害很大。”
苏程程扑哧一笑：“现在连鸡蛋都有假的，还有什么完全无害的东西啊，这人走在路上还可能被掉下来的招牌砸死呢。要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甘劲文瞥她：“你这什么歪理。”
苏程程接过老板拿来的啤酒，找了杯子给甘劲文倒上酒，说：“我这是活得开心的道理。你说你吧，难道来这种地方，就不要固守着那些什么条条框框了，今天我高兴，看你也挺高兴，所以这会儿呢，你可以不当甘劲文，我也可以不当苏程程，我们就是两个单纯的人，目的就是把肚子填饱。”
 





						第28章 花开的声音（8）
 苏程程不知道自己明明奔着填饱肚子的目的去的，怎么到头来就成了醒在甘劲文病房沙发上的结局。
病房里的窗帘是拉上的，可外边的太阳光极好，整个房间看着通亮通亮的。
甘劲文正巧从洗漱间出来，见她睁了眼，便说：“醒了就赶紧起来，一会儿有人要来。”
苏程程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急着问他：“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吃烧烤么？”
甘劲文停了动作，认真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明明在吃烧烤，可等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你就已经趴到在桌子上了。”
苏程程被这话刺激了一下，猛地回忆起昨晚能记得的最后的画面。好像是她吃了很多鸡软骨，然后软骨太辣，她端了杯水就往肚子里灌，再然后，那杯水，不对，那杯是甘劲文的啤酒！她联想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傻乎乎的说：“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的啤酒给喝了。”
甘劲文其实知道是这么回事，却还问：“你就真的一点酒不能沾？”
苏程程点头：“绝对的一杯倒。”又问他，“你带我回来的？”
甘劲文反问：“不然你看到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苏程程不大好意思，很诚恳的表示：“谢谢你噢。”
甘劲文问：“你真的一喝醉酒，就完全不记事的？”
她尴尬笑了笑，问他：“难不成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丢人的事？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仿佛有些哭笑不得，故意说：“你说了很多话，不知道指的是哪一句。”
她既担心自己醉酒之后把他给臭骂了，也担心把蒋官的事给说了出来，但又害怕自己中了他的套，只好呵呵笑了笑，说：“酒后的话最当不得真，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一挑眉：“醉后才吐真言。”
她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只好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有人要过来吗？那我先闪人了，免得解释起来费事。”
他却说：“是我的助理，送点资料过来，一会儿让她送你。”然后瞥了她一眼，“你现在蓬头垢面的，走出去也不怕吓到别人？洗漱间有新的牙刷和毛巾，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她听了他的话，凑近了洗漱间的大镜子一看，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回来的路上没少折腾甘劲文，也没少折腾自己，头发散得像个疯子，眼睛也有些浮肿，形象确实有待修整。她见洗漱间里东西都齐全，干脆洗了个头，然后拿吹风机吹到八九分干，又抹了些随身带的保湿水，正题看起来还算是清新飘逸。
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甘劲文的秘书已经来了，正在仔细记录甘劲文交代的各项事宜。见到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的惊异，大概是把她默认成了甘劲文的小女朋友，果然是训练过的，处变不惊的能力不是一般二般。
她也懒得解释，只朝他笑了笑，然后拿了个苹果吃。
吃到一半，她才发觉自己出现的时间、地点以及行为确实挺不客气的，是个不知情的人看到她这样，估计不把她归为甘劲文的小女朋友都不正常了。
她兀自笑了笑，本打算先开溜，甘劲文的种种交代正巧结束，轮到安排她。
 “paul，你送一下苏小姐。”
也不知道这位paul先生是不是跟着甘劲文的时间太久了，也和自家老板一样礼貌有加，热情就平平，问了苏程程要去哪里之后就再没出半点声音。
还是中途手机响了，他又礼貌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接个电话”，然后打开蓝牙，轻声问了句：“你好，蒋小姐。”
苏程程猜着是蒋婉司，无可避免的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之后，大概明白是蒋婉司在询问甘劲文什么时候能出院。
她觉得奇怪，既然是男女朋友，干吗不直接打电话给对方，还要通过秘书啊助理之类的传话，不过又想想，也许富贵人家的恋爱模式和普通人不一样。但她这会儿听着又好像有点怪异，于是拿了手机出来查看新闻。正巧裴俊发了短信过来，问她有没有空，中午一起吃饭。
她直接发了餐厅的名字过去，然后改变回家的路线。
约在一家咖啡馆，隐在高大茂盛的法梧后边，被遮去了大半的阳光，只余下一些细碎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深红色的布沙发上。
咖啡馆刚刚开门，只有几个零星的客人，大多都是懒洋洋的蜷在某处，享受周末的悠闲时光。
就像读书时偶尔和佟佳来这里小资片刻一样，她照旧点了double mocha和一份轻芝士，然后预备从书架上挑选一本精致好书细细品味。
没想到竟然发现自己的作品被摆在显眼的位置，还夹着片好看的书签，上面用红色的水笔写着，‘值得一读的好故事’。
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好一会儿都保持愉悦的神态。
裴俊也很快到了，还带了一位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不等裴俊开口介绍，就蹦到苏程程面前，像是见到了什么梦中人似的，高兴的不得了。
 “你就是成簌簌吗？”
苏程程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姑娘指了指她手里拿的书，说：“我是你的忠实读者。真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你本人，你长得真漂亮。”
苏程程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笑着说：“谢谢。”
裴俊这才能插上话，解释说：“这是我堂妹，裴楚瑜。她很喜欢你的小说，得知我认识你，就闹着一定让我带她来见你。”
苏程程有些不可置信，但裴楚瑜小姑娘接下来用行动和言语证明了她确实是作家成簌簌的一名小粉丝。
小姑娘的问题五花八门，苏程程觉得光是一个人的阵仗就已经让她应接不暇，若是真来个什么读者见面会的，估计她得当场被问倒过去。
一直到午餐时间，裴楚瑜才在裴俊的再三提醒之下，表示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出下一本书？”
苏程程虽然不好意思扫了人家小姑娘的积极性，但事实是，她压根没有构思下一本书，除非像那天跟佟佳说的，写一本《我在被压迫的日子里》，估计奋笔疾书，半个月能完成大作。但别说蒋婉司不会给她出版，就算同意出版，她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为自己‘伸冤’。
不过这问题到底拨动了她的心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是不是该拿起笔写下一个故事了呢？可下一个故事，又该把谁当做主角？






						第29章 花开的声音（9）
 新故事的构思终于被苏程程提上了议事日程，空闲的时候就拿支笔在白纸上写名字，划线条，明确人物关系，可总觉得少了什么，到最后还是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再不然就是对着佟佳家的玻璃窗发呆，没有一两个钟都不带动一动的。
佟佳怕她凭空想出什么病来，就给她出主意：“不然你就写一女的从被男朋友甩了之后奋发图强的故事好了，正好你自己可以当原型，情节什么的也可以借鉴借鉴。”
苏程程朝她翻白眼：“有你这样的吗？把自己的伤疤写给别人看，还让不让我好了？”
佟佳又说：“那就写一女的搞了个一夜情的乌龙，然后被一夜情的对象猛追。”
苏程程继续翻白眼：“那我还不如写一男的为了追一女的，直接开车把她给撞了，蓄意送到医院之后培养感情呢。”
佟佳也回了个大白眼给她，说：“不然就写一女的在平庸的生活中突然重遇了学生时代爱慕的学长。”
苏程程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叹气说：“咱就不能把视线放得长远一些么？”
佟佳问：“长远一些？三千年前的上古神话？我看也行，编起来可以不用那么负责任。”
苏程程直接铺到在床上：“那还是写未来故事好了，就算把世界给写末日了，也没责任。”
话虽是这么说，但苏程程始终觉得写故事还是得抱着源于生活的态度，所以连着几天逢人就问有没有什么别致的爱情故事可以说来听听。
舒宝乐想了好一阵，然后诚恳的告诉她:“我家孙海博真没什么可写的，因为太完美了，写出来都不待有人相信的。”又表示：“至于小影和希照，那过去的感情都太沉重了，你还是别挑起她们的伤心事了。”
至于其他人要么就是把自己的爱情故事说的天花乱坠，压根没有可信度，要么就是平淡无奇，完全引不起苏程程的兴趣。
最后她都有点走火入魔了，在医院帮甘劲文清理出院物品的时候，竟然连他都没有放过，硬生生的问。
 “像你这样的人，有钱有势还有才有貌，应该有比较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吧？”
甘劲文眉毛都拧成了一团，隔了半响才问：“问这个干吗？”
苏程程听着回答，觉得有戏，凑近了甘劲文，笑嘻嘻的说：“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心大爆炸，想了解了解你们这个层次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感情生活。”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高干子弟、富家公子的爱情故事最能牵动人心了，这次一定要套点料出来。
甘劲文听了她的意思之后明显摆出一副懒得理她的态度，继续看报纸。
苏程程哪里肯轻易放弃，开始磨他：“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如果你是担心蒋小姐知道，我保证不会告诉她。”
甘劲文瞥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担心她知道？”
苏程程以为他是少爷脾气，便顺着他的气，说：“是是是，你不用担心她知道你过去了的感情。所以你就跟我说说呗，女主角是门当户对且个性超然的世家小姐？还是楚楚动人又自强自立的小家碧玉？”
甘劲文终于放下报纸，认真回了她两个字：“没有。”
苏程程怔了一下，半信半疑的问：“没有？你的意思是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甘劲文继续拿了报纸看，算是默认了她的提问。
苏程程立在原地好半会儿，才想，有钱人果然也是有没有的东西。那究竟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付出真心，还是压根没有人会对他们付出真心呢？如果这两种假设成立，那么甘劲文和蒋婉司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一种利益交换？
她突然觉得这样子得甘劲文其实还挺可怜的，又觉得自己的新故事或者可以试着从这一方面入手，发自内心的去探究丰沛的物质生活究竟能不能带来同样丰富的真情实感。而可供探究的对象很多，比较邵江添，蒋官，蒋婉司，当然还少不了甘劲文。
想要得到真实资料，就免不了和真实的人物进行亲密接触。
所以当苏程程知道邵江添约了佟佳还她已经修好的车的时候，第一次主动要求参加约会。
佟佳以为她想通了，开始对邵江添有兴趣。她只好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并请佟佳无条件提供帮助。
佟佳一贯喜欢给平淡的生活寻些刺激，满口答应了她的要求。
结果邵江添就成了第一个被吃的螃蟹，请了两人去吃砂锅鲍翅不说，还成了被拷问的对象。
只不过这对象的警惕性极高，两人刚抛出这方面的问题，他就扯了两条眉毛，故作一脸惊恐：“你们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不会是因为喜欢上我了吧？这可不行呀，我虽然风流倜傥，但一脚踏两船的事情可不干。要不你俩先打一架，看谁能赢，我再考虑考虑。”
苏程程和佟佳面面相觑。
一个表示：“我纯粹想从你过去的爱情故事里找点灵感来搞创作。”
另一个表示：“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异常丰富。”
邵江添倒也不失望，笑嘻嘻说：“敢情是想采访我啊？那行啊，你问吧，以后真出了书，记得在第一页鸣谢我一下。”
苏程程觉得这事有谱了，可邵江添的故事们讲过来再讲过去，除了漫不经心的泡小姑娘，还是漫不经心的泡小姑娘，甚至连整个过程都基本千篇一律，不知道是小姑娘们太好泡，还是邵江添太有吸引力。最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有正儿八经喜欢人家哪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可写性。唯一让苏程程明白了的是，爱情这玩意儿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或者真的像个可笑而遥远的梦。
她很是失望，却又觉得挺符合情理的。
邵江添明白她的想法，便敛了嘻哈的表情，说：“你找十个我这样的人采访，有九个都和我一样。不是我不想付出真心，只是一般的人要得起我的真心么？”
佟佳使尽瞥他：“那不是还是第十个人么？你就不能做那第十个呀？”
邵江添说：“至于那第十个人呢，九成九是被真爱给伤了，结局不是夜夜笙歌就是性格大变。你以为呢，老天爷很公平的，给了你那么多物质上的，精神上总得拿去点什么。”
佟佳又说：“那你给讲讲第十个人的故事。”
邵江添说：“哪有人受了伤还死命给别人讲的，尤其是那些个一开始特坚信爱情的人，那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么？”
苏程程想起那天问甘劲文有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他说没有，她那时只觉得他可怜，却没想过也许他是经历过，却再也不想提起了呢？伤疤这玩意儿，一老剥了给别人看，总有一天会感染而死。






						第30章 花开的声音（10）
 甘劲文出院的时候，没让苏程程交医药费。
佟佳对此表示：“你看，他就是吓唬吓唬你，谁让你害他在医院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可见他心地还是挺善良的，知道你是无产阶级，不忍心压榨你。”
苏程程一颗心却还是没放下，生怕他哪天又反悔了，突地打个电话来，让她拿一捆人民币出来，还加上利息数。
可几天下来，甘劲文仿佛是消停了，半条人影都没见。
她猜着是回家扮演好儿子，乖孙子去了，亦或者手头上的工作确实催得紧，所以没有闲工夫来折腾她。不过为了表现出自己是有教养和礼数的，她觉得还是应该请他吃顿饭。
又怕见，又得见，真是矛盾的让人有些心烦。
她终于还是发了条短信给他，问什么时间有空，请他吃饭。
结果等了一个下午，没等来他的短信，却把大暴雨给等来了。
玻璃窗被豆大的雨滴敲得噼里啪啦的，穿堂而过风吹得四四的，她望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才猛地发觉这个夏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末尾。
她发了会儿呆，到了下班的时间，大雨仍旧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她没带伞，正考虑要不要搭别人的车先往家里走一截，甘劲文却在这时打了电话过来，说接受她的邀请。
她一听邀请这两字，就觉得晚上这一顿，他肯定没打算让她轻松过关。
果然，去到餐厅，她都没翻菜牌，只听甘劲文报了几个菜名，然后客气的问了句：“算是我给你赔礼，千万别客气。”
谁知明明是客气的话，甘劲文却当了真，又叫住服务生：“再加两个菜，本帮熏鱼和生拆蟹肉。”
苏程程只觉得肉疼，转而听到甘劲文说。
 “医药费，没你什么事了。”
苏程程完全掩饰不住溢于言表的喜悦心情，。
甘劲文哭笑不得：“钱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么？”
苏程程很认真的点头：“这世上的人，都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没听说过吗？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我没偷没抢，只不过比较爱护自己的荷包罢了。”
甘劲文问：“你不是出了小说么？没赚到钱？”
苏程程摇头：“我又不是什么大作家，出一本书哪里能赚多少啊。而且现在我一点灵感都没有，完全下不了笔。本来还想从身边的朋友身上找点什么特别的故事，可没有得到预想的结果。”
甘劲文皱眉：“所以你上次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灵感？”
苏程程很诚实的点头，又担心他是真的有什么不愿意回忆的过往，于是笑了笑，说：“我也是病急乱投医。”
甘劲文倒没在意，只是突然起身，和迎面走过来的男子打了个招呼。
那男子大约三十岁，比甘劲文略高，西装笔挺，面部轮廓十分分明。苏程程觉得他的模样有些眼熟，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甘劲文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见苏程程还盯着他的背影在看，于是说：“蒋官的表哥。”
她恍然大悟：“难怪觉得有些眼熟。”
他漫不经心的说：“他到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的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是吗？是什么样的故事？你知道多少？跟我说说吧。”
他就猜到她有兴趣，眯了眯眼，说：“具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去年这个时候为了个姑娘和家里闹翻了，几乎到了要断绝关系的地步，谁知道那姑娘却不爱他，爱的是他从小到大的对头，偏偏这对头还是比他大不了几天的表哥。那姑娘出身原本也不错，只是后来家里出了大事，性质不太正面，然后整个家族就给败了，所以才不被世家接受。听说后来那姑娘好像突然给没了，一下伤了两个男人的心。”
她皱眉：“什么叫突然给没了？总不能是被灭了口吧？”
他倒也不给她确切的回答，只微笑着说：“那就要靠你自己发挥想象力了。”
她大叹，又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故事，却也没有想到甘劲文竟然会知道这么桃色的事情，笑呵呵的说：“原来你也挺八卦的。”
他十分坦然的说：“我是个有正常听力的人。他们在一旁说，我虽不会竖起耳朵听，但也不可能油盐不进。”
她连连点头：“我得好好感谢你的‘正常听力’。”又问，“那他现在和家里的关系怎么样？”
他说：“从小娇生惯养的人，你以为真的有几个能抛得去那层华服的？而且人家姑娘又不爱他，伤了心，那就纸醉金迷的过活。”
她突然觉得有点小伤感，也许是因为下了雨，雨水落在地上，掀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和从天而降的霓虹光相互交映。
甘劲文倒也不打扰她，只安安静静开着车，连音乐也没开，只有雨滴狠狠落在车窗上的声音。
前边大概是出了车祸，让原本就因为大雨而拥堵的交通几乎处于瘫痪。
好不容易往前开了一段路，苏程程猛地发现自己的小姨程馥玉正站在大雨中和一个女人在拉扯，而她的车前灯已经毁了一只，那个女人的车尾也被撞得凹进去了不少。
她急忙告诉甘劲文：“前边停车。”
甘劲文问瞥了一眼左边的事故现场，瞄准前边的一小块空地，嗖的一下就插了过去。
苏程程见他平日里开车从来不超过六十码，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车技，只觉得平日的那个文质彬彬的表面下边果然藏了另外一个甘劲文。
她急着要下车，他说等会儿，然后自己下车，从车厢拿了两把伞，一把撑开给她，自己也撑了一把，然后跟在她后边走。
苏程程快步走到程馥玉跟前，先给她撑了半边伞，才问：“小姨，发生什么事了？”
程馥玉没料到苏程程会在突然出现，脸色立马落了下来。
原来不只是发生了事情，还是发生了大事。
那位被苏程程当做是新世界好男人的小姨夫不但出了轨，还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了他曾经发誓要爱护一辈子的程馥玉面前。于是程馥玉火了，在路上又正巧看见那小三的车，一下子失了心神，直直的就给撞了上去。好在还不严重，只是可怜了车灯和车尾。
可那小三得了便宜，还不肯罢休，闹着要找警察来处理这起蓄意撞车事件。
程馥玉本来就有气，一见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更是不爽快，上去就给了她两个耳光，又说要杀了她，苏程程拉都拉不住。
那小三见情势不妙，立马拿出了手机，要找警察。
甘劲文拦了程馥玉一把，仍旧保持着礼貌：“你是董秘书吧？”
那小三听得甘劲文这么一问，怔了一下，看了他一会儿，问：“我们认识？”
甘劲文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贾秘书有次给我送东西，应该是带着你一道。”
小三脸色微微一变，停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立马陪了笑脸：“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甘劲文仿佛很满意这样的发展态势，慢条斯理的回了句：“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和我的长辈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情。”






						第31章 是不是爱情（1）
Chapter 4 是不是爱情

这是不是爱情
像一场旧电影
微笑或沉默都是美好的事情
你是不是爱情
或只是陪着我旅行
同看过这一路风景


程馥玉不肯回家，又不同意去苏家，只觉得这事还不想被大面积的传播，于是决定去酒店先开间房。
她倒也挺洒脱，直接打了电话给保险公司的朋友，然后坐上甘劲文的车，拿了苏程程的电话给小姨夫打了过去，干脆利落的说：“我同意离婚了，但你必须净身出户，不然我告你通奸。别怪我没提醒你，私家侦探我早找了，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然后也不给人家喘气的机会，啪的把电话给挂了，顺便按了关机键。
如此雷厉风行的作风让甘劲文很是惊异。
苏程程虽然也生气，但又怕程馥玉只是一时想不开，把话给说绝了，到头来不好挽回，便劝她：“小姨，你先冷静冷静，想清楚了再决定。”
程馥玉一边拿纸巾擦脸上的雨水，一边说：“我这样还不够冷啊！”
苏程程哭笑不得，帮她拧了拧衣服上的雨水，冲着前边开车的甘劲文说：“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得那么湿。”
甘劲文说没事，然后在马路边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我去买点东西。”
程馥玉大约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有甘劲文这么个大活人在，拉着苏程程问：“你朋友？还是男朋友？干什么的？这车挺不错啊。”
苏程程瞥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程馥玉伸手弹了她的脑门：“就是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所以我才特别关心你的成长进步。女人这辈子，最怕选错男人，就跟赌博似的，赢了倒好，输了就只有怨老天的份。”
苏程程笑：“我看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程馥玉软了语气：“不然能怎么办？还指望我滚在地上求他回头不成？他都没有心思归家了，光是把人放在跟前有什么用？再说了，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也是一时冲动，又不是爱的死去活来。要不是觉得他这么做太不道德了，我们最后的结局估计也就是和平分手。”
苏程程凑到她跟前：“小姨，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伤心呢？”
程馥玉说：“我就一颗心，这么着就给伤了，那也太不划算了。”
两人正说着话，甘劲文提溜着一袋子东西回到车上。
原来是去买了毛巾和感冒药，一并交给苏程程，说：“后边有水，淋了这么长时间雨，还是先吃点药防着点好。”
苏程程说了谢谢，程馥玉拿了毛巾把头发擦干，这才问：“还没请教？”
 “甘劲文。”
程馥玉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又觉得甘劲文长得也有些眼熟，便问：“甘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苏程程怕她记起之前在餐厅的事情，忙说：“谁你见了都觉得眼熟。”
程馥玉瞥她，又故意问：“你是程程的同事？你人可真好，下这么大雨的，还送她回家。不过你们也挺晚的，是加班了吗？”
甘劲文微微笑了笑，说：“不是，是苏小姐晚上请我吃饭。”
苏程程觉得程馥玉明显会曲解甘劲文这种断章取义的解释，果然等甘劲文把她们送到酒店安顿好，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程馥玉宰杀。
虽然她不断提醒程馥玉，眼下该关心的不应该是自己和甘劲文的关系，而是怎么处理两夫妻出现的问题，可程馥玉明确表示：“我现在就该谈点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苏程程只好和盘托出：“第一，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顶多算是经历过不少灾难的普通朋友。第二，他这个人看着挺有礼貌的，其实一肚子坏水，经常是不声不响就把我整的找不着北。第三，他有女朋友的，而且他的女朋友还很优秀，叫蒋婉司，也许你还会觉得这名字耳熟。”
程馥玉果然皱眉：“蒋婉司？民信银行那个蒋婉司？让我想想，他姓甘，总不会是？”
苏程程很认真的点头：“所以说嘛，我和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那么高高在上，只有蒋婉司那样的才配得起，我就是个路过的，而且还一老被坑。”
程馥玉扑哧一笑：“我怎么觉得这么酸呐？你不会是暗恋人家吧？”
苏程程立马回了句：“凭什么我暗恋他啊！就不能是他暗恋我啊？”
程馥玉又笑：“对对对，是他暗恋你。那你想不想给他点什么回应？”
苏程程觉得自己被套上了，丢了个枕头到程馥玉身上，说：“我这人最讨厌那些个做第三者的。”
程馥玉继续曲解她的意思，哈哈笑了笑：“原来你是在纠结那个蒋小姐的存在。”
苏程程嘤咛一声：“小姨！你要再这样，我今晚不陪你了。”
程馥玉眉一挑：“不会吧？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想见他了？那行吧，我也不能阻了你们的好事。”
苏程程鼓了鼓嘴，掏出手机，说：“小姨你要再这样，我立马就打电话给外公，告诉他你要和小姨夫离婚。”
程馥玉连忙夺了她刚打开的手机：“我的小姑奶奶，不就是开了你几句玩笑嘛，这一状告到你外公那里，还想不想让我顺顺当当把那个不忠洁的男人一脚给蹬了？再说了，你要和那位甘先生没什么的话，用得着这么紧张么？我看你是真的喜欢他吧？就承认了呗，又没有什么丢人的，喜欢是一种很正常的感情，你又不是喜欢女的。不就是有了正牌女朋友么？天知道他们俩是不是貌合神离。没准你的出现正好解救了他们两个人，绝对的功德无量。”
苏程程只差翻白眼，最后表示：“懒得跟你讲，我去洗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程馥玉念叨了一个晚上，结果苏程程做梦，竟然梦见自己在甘劲文和蒋婉司结婚的时候跑去捣乱，场景还跟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在张无忌和周芷若大婚的时候出现一样，只是这个甘无忌比那个张无忌要难搞的多，问了一系列她为什么要抢婚的原因，最后说： “竟然你这么爱我，那我就从了你吧。”她原本以为蒋芷若会使出什么九阴白骨爪之类的废了她，谁知道人家姑娘特别大度，二话不说就把凤冠凤冠霞披给了她，一点犹豫没有。这下可轮到她傻眼了，扔了凤冠霞披一个劲儿的往外跑，甘无忌就在后边一个劲儿的追，最后连李天王的托塔都给用上了，远远的就把她给罩在塔里了。
她一下子就给吓醒了，确认自己还处于现代社会，才松了口气。






						第32章 是不是爱情（2）
 可现代社会的破事儿也没让苏程程舒爽到哪里去。
邵江添竟然大白天的跑到单位来找她商量国庆去度假村的事情。
她本来正在喝茶，一口就呛到了喉咙眼，咳了好半会儿，才说：“现在还早吧？”
邵江添指了指墙上的日历：“不早了，只有两个礼拜就到了。咱们先策划策划，凡事有准备，才能玩得尽兴嘛。”
她觉得自己是逃不过去了，只好说：“那咱选个贴近大自然点的地方，越贴近越好，农家乐最好。”
邵江添摇头：“地方已经定了。在海南岛。”
 “还要去海南岛这么远？”苏程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趟花销肯定不少。
邵江添说：“那还不是为了迁就你不能出国啊。就在蒋官家的度假村，跟自家一样。”然后添了句，“他已经说了，是去他家做客。”
苏程程皱眉：“做客？”
邵江添认真点头，补充道：“所以和比赛的结果没有关系。其实蒋官对你还挺好的，很是明白你的难处。”
明明是句普通的话，可苏程程听到耳朵里，越想越觉得别扭。
邵江添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最后提醒她：“记得把你的证件号码发给我，咱得先把机票给订了。”
她想起之前答应了爸妈国庆一道回苏州老家，又觉得能有此免费的海南岛之行也挺诱人的，于是决定晚上回家跟苏爸苏妈好好商量商量。
结果她刚进了家门，就只说了句：“妈，我有几个朋友约着国庆去海南岛玩。”
苏妈兴奋的连锅铲都撩开了，拉着她从厨房走到客厅，站在苏爸面前，说：“老苏，我还当是小妹在跟我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呢！我说上次让她去相亲，她怎么不愿意呢。”然后又笑眯眯的看着苏程程：“去吧去吧，我和你爸举双手赞成。”
苏程程看这这架势准是程馥玉把她给卖了，正要解释，却见程馥玉从楼上下来。
 “姐，我那是亲眼所见，能骗你吗？不过，就不知道有的人会不会因为我泄露了她的小秘密就说点什么别的事来‘回报’我咯。”
苏程程听她这话，明白她还没同苏爸苏妈说自己预备离婚的事情，本想也挫挫她的气势，但又怕扰了她的安排，只好向苏妈解释。
 “我要是真有男朋友了，干吗不带回家给你们看看？还听你的话去相什么亲呐。”
苏妈一脸笑意：“那不是你男朋友身份特殊嘛。爸妈都理解，你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你们在一起，改天还是领回来让爸妈瞧瞧，不然，我和你爸去瞧瞧他也成。”
苏程程抱头大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理你们了，回房间！”然后一溜烟似的跑上二楼。
她想着是不是应该为了避嫌而取消海南岛之行，可满脑子都是椰树椰子大海蓝天，只得打电话向佟佳求救。
佟佳一听她有不去的想法，连忙说：“免费旅游，还是高级度假村，打开房门能看到独立游泳池的那种。程程，你想想，咱们这辈子要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想去可就得自己掏钱了。而且你要不去，我怎么好意思去啊？所以你必须去。要是就因为你妈叨叨了两句，你就不去了，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所以，为了表示你是清白的，你更要去。”
苏程程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但还是免不了纠结，最后想，反正离国庆还有两个星期，过两天再决定也不迟。
结果第二天中午，肖宝贝出公差，正好在她单位附近，便约了她吃饭。
她好一阵子没见到肖宝贝，猛地看见他，差点没认出来：“师兄，你是去了趟非洲吗？怎么变得又瘦又黑的？”
肖宝贝直叹气：“还是你命好，这么紧张的形势下能外调。自从你走了，我们就一直没休息过，天天留在营区。我老婆好几次威胁我，说我再不回家，就跟我拜拜。”
她扑哧一笑，安慰他：“没事，快了，等国庆过了就可以休息了。”
肖宝贝继续叹气：“每年就盼着国庆长假能休息休息，今年可真是什么指望都没了。要是给我一个长假，我一定邀上三五好友带着家属去旅游！哪怕被挤死也值了。”然后问她：“你可以正常休息啊，有没有想过去哪里旅游？”
苏程程想了想，说：“正在考虑中。”
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一整个下午，最后是仓促响起的电话声把她给闹醒了。
她一看来电是甘劲文，顿了好半会儿才接上。
甘劲文直接下达指示：“我过去接你，晚上吃饭。”
她心里不爽，回了句：“没空。”
甘劲文也不恼，只平静的告诉她：“那行，你忙你的。反正我也认识你小姨。”
苏程程一惊：“我小姨？你要和我小姨一起吃饭？”
甘劲文说：“她说要谢谢我，顺便还带了你妈妈一起。”
苏程程觉得要是这会儿来道雷，也就能直接把她给劈了。苏妈和程馥玉那边是肯定劝不动的，她只好转向甘劲文：“你还是别去了吧。你们又不熟，一起吃饭多别扭啊！”
甘劲文不同意：“长辈请吃饭不去，很没礼貌。”
 “她才比你大两三岁，算哪门子的长辈啊！顶多是个姐。”
 “那你的意思是，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得叫我叔叔？”
 “我的意思是，你的时间很宝贵，没必要和她俩吃饭，改明儿我替她买个果篮送给你。”
 “今天晚上我正好有空，而且地方是我订的，这个时间很适合吃蟹。”
苏程程觉得自己是没法子阻止得了甘劲文了，最后说：“你还是来接我吧。”
甘劲文却故意说：“你不是没空吗？没空就不用去了，正好你小姨也没叫你。”
苏程程只好软了语气：“我请你顺道把我捎上，总行了吧？”
甘劲文似乎很满意这个答应，声音十分愉悦：“五分钟后下来。”
在这五分钟内，苏程程没给程馥玉打电话，她觉得与其让她俩有了准备，找好说词，还不如直接出现在她们面前，怎么也算能起到一定的威慑力。
谁知道刚下车，他们就和裴俊、蒋婉司、蒋官三人碰了个正着。
蒋官最先反应过来，冲着苏程程笑：“这绝对是不约而同。”
可苏程程不觉得，见裴俊和蒋婉司站在一起跟一对璧人似的，心里就估摸着这甘劲文肯定是知道他们在一起，所以故意选了这个地方。
甘劲文还特别配合她的想法，提出：“既然这么巧，不如就一起吧。”
苏程程认为这个提议非常的不好，可蒋婉司却赞同：“那就一起吧，人多热闹。”
苏程程觉得这两人像是在暗斗，让裴俊尴尬不说，问题是完全不在故事之内的她妈和小姨该怎么办？她只好勇敢提出反对：“还是不要了吧？”
此话一出，裴俊、蒋婉司和蒋官的目光全落在她脸上。
这个时候甘劲文十分善解人意的向大家解释：“她妈妈和小姨已经在里边了。”







						第33章 是不是爱情（3）
 苏程程觉得甘劲文的解释比不解释的效果还要糟糕，况且解释完之后，蒋婉司十分大度的表示：“那更要一起了，没有见了长辈还躲着的道理吧？”
苏程程很想问问她这话是不是发自肺腑的，确定不是为了掌握不切实际的证据好回去跟甘劲文算账才有的想法？可碍于面子，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四人餐桌扩大到了七人圆桌。
苏妈虽然也见过世面，但一轮介绍下来，甘劲文和裴俊还有蒋婉司的同时出现，确实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劲儿的给程馥玉使眼色。
程馥玉倒还挺能保持镇定的，笑着说：“没想到我们程程这段时间结识了这么多优秀的朋友。”
结果这顿饭，除了苏程程，谁都吃的挺好。
苏妈和程馥玉见着蒋婉司，以为她是来明确身份的，便不多话，安安心心吃螃蟹。
蒋官觉得从头到尾没自己什么事，一口花雕酒一口嫩肉的吃着。
裴俊和蒋婉司再正常不过，偶而谈起一些话题，也是都时下流行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至于甘劲文，永远是雷打不动的绅士做派，好像完全没有把蒋婉司和裴俊放在眼里。
只有苏程程一直心惊胆战的，一怕苏妈和程馥玉一时没留神，说了什么破坏蒋婉司和甘劲文的话。二怕甘劲文拿她当箭靶子来气蒋婉司。
好不容易等到饭局散了，她拉着苏妈好程馥玉就往出租车里钻，谁说顺路送送，她都不许。
一上车就开始搞批斗大会。
 “你们俩也太没谱了，不先给我打声招呼，就请人家吃饭？你们是想背着我干点什么啊？”
苏妈完全没把她的问号当回事，反问她：“那个蒋婉司怎么来了？还有裴俊，他怎么也来了？你们之前就认识吧？你爸把他领回家下棋，你们还装过没见过？你藏得什么小心思？”
苏程程说：“他和蒋婉司以前是同事，而且现在他帮蒋官做事。我们在门口碰见他们，所以就一起。我那会儿装不认识他，还不是怕你像今天这样给我出难题嘛！现在正好，人家的女朋友你们也见着了，以后别给我找这种麻烦，万一蒋婉司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
程馥玉说：“这不是没问你嘛。再说了，我可压根没听见甘劲文说蒋婉司是他的女朋友。没准他们俩早分了，现在只是朋友关系。”
苏程程说：“怎么可能？上次甘劲文奶奶过来上海，还是蒋婉司去陪的。”
程馥玉故作夸张的表情：“这你都知道？甘劲文跟你说的？”
苏程程觉得头疼，大呼：“我请你们好好想想，我和他之间的差距那么大，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而且他从来没干过一件让我省心的事情，处处都给我添乱。”
程馥玉和苏妈基本不搭理她的申诉，开始讨论。
 “刚才那顿饭应该挺贵的吧？吃了那么多海鲜。那个螃蟹真的挺大只的。”
 “肯定不便宜，你没听点菜的部长说，那螃蟹是今天才从阳澄湖运来的吗？新鲜着呢。”
 “那不是让甘劲文破费了。”
 “不然咱明天再请回他？”
苏程程满脑子冒黑线，当下就给甘劲文发了条短信，注明‘要是我妈妈，或者小姨再请你吃饭，你一定别答应，否则后果自负。’
甘劲文很快给他回了个‘好’。
她稍稍安了心，却又开始疑惑他到底是答应了不吃饭，还是同意后果自负？
去海南岛旅游的事情，苏程程觉得大概是黄了，因为邵江添一直没有问她要证件号码，过两天就是国庆了，可到现在也没动静。
她觉得这倒也好，省去了要自己做出决定而带来的不甘心。于是安心坐在办公桌前，拿了张白纸，把那天听到的故事经过自己的加工，写了个大纲出来。
时间过得极快，下班前佟佳打电话来约她逛百货商店。
她想起入了秋也该添置一些新衣，便说好，谁知去了商店，佟佳带着她直奔买泳衣的柜台。
她真心夸奖佟佳：“你身体真好，入秋了，还去游泳？”
佟佳拿了几件泳衣在她身上比划：“入什么秋啊？这是去海南岛度假的时候穿的，不然你想裸泳？”
她问：“不是不去了吗？”
佟佳皱眉：“谁说的？刚才邵江添还打电话通知我准备好行李，明天下午三点二十的飞机。”
 “可他没问我要证件号码啊？”
 “他知道吧。不然干嘛跟我说，我俩和他先去，其他人坐晚上的飞机。头等舱，我这辈子还没坐过呢，明天可算能尝尝当有钱人的滋味了。”
苏程程看她：“我还没决定去不去呢。”
佟佳瞪大了眼睛看她：“苏程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毁了这次免费旅游，我立马把你扫地出门。”然后又笑嘻嘻拿了件碎花比基尼往她身上比：“乖，妹妹给你买件能惊艳全场的花布。”
终于，在佟佳的威逼利诱下，第二天苏程程拎着箱子出现在了机场。
她本来还想了解一下为什么邵江添要和她们先走，结果佟佳对此下了结论。
 “因为他很闲，吃喝玩乐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邵江添剥了墨镜为自己翻案：“我是去干先行工作，确保我们的度假十分完美。他们会在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陆续到达。”
 度假会不会十分完美，苏程程是不知道，不过海南岛的大好天气确实比上海的小阴天要愉悦心情的多。
下榻的度假村更是让佟佳赞不绝口。一进房间，就把行李撂到一旁，光着脚丫子就往室内游泳池跑。
苏程程还没来得及把帽子放好，就听到佟佳惨叫，她急忙跑去找她，却见她气鼓鼓的看着躺在泳池边沙发椅上休息的邵江添：“你怎么在这儿！”
邵江添用手指了连着的四间房，说：“这四间房都通往这个泳池。”
佟佳问：“你不是说有独立泳池吗？”
邵江添点头：“是啊。你可以游你那一片嘛。”
佟佳气结。
邵江添又安慰她：“佟小姐，你们那间房可是这四间房里唯一一间无敌海景房，屋顶也是装的玻璃，睡不着了还可以数星星。要不是看在你们俩先陪我来的份上，我才不会让给你们呢。”
佟佳回了句：“我们那间房的床那么大，你一个人睡，你不慎得慌啊？”
邵江添瞥她：“谁说我一个人睡了？那么大的床才适合我和甘劲文，床小了，我还怕他让我睡沙发呢。”
佟佳问：“蒋婉司不来吗？”
邵江添皱眉：“这和她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佟佳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啊，都出来旅游了，还不住一起啊？装给谁看啊？”
苏程程也点头，说：“住一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嘛。”
邵江添哭笑不得，看着佟佳和苏程程：“谁告诉你们甘劲文和蒋婉司是男女朋友的？”






						第34章 是不是爱情（4）
 回到房间，佟佳还一个劲儿的冥思苦想，最后终于说：“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俩确实不太像男女朋友。”
苏程程瞥她：“当初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他们是。”
佟佳呲牙笑了笑：“那不是消息有误嘛。”
苏程程仿佛有些懊恼：“害得我平时还总在他面前说蒋婉司怎么样怎么样，你说他这人，如果不是那样的关系，就否认嘛，干吗总是误导人。”
佟佳移到苏程程身边，脑袋蹭在她肩膀上，笑嘻嘻说：“也许他怕你喜欢上他，所以拿蒋婉司做挡箭牌呢？”
苏程程一巴掌推开佟佳的脸：“你的想象力能不能再好一点？我喜欢他？除非我喜欢天天被人算计。”
佟佳故意点头：“我看你确实是挺享受被他算计的。不然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次次都栽在他手里，可见你是心甘情愿的。”
苏程程随手撂了枕头到她脸上：“你没听过一山还比一山高呐？”
佟佳把枕头拨开，说：“这就对了！我以前一直在想，像你这种十项全能的女人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现在总算明白了，只有找个面面俱全的男人才能正儿八经的把你给收服。可巧，甘劲文就是这样的男人。唉，虽然我对他挺有好感的，不过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符合你条件的人出现，我还是不跟你抢算了。”
苏程程扑上去要掐她的嘴，佟佳急忙躲开，笑着说：“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苏程程还真停了下来，听她说。
 “你和邵江添的事，他到底知不知道？”
苏程程很想告诉佟佳，他和邵江添还真没什么事，可这不免要把蒋官撤出来，于是想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说：“你这张嘴要是敢跟别人乱说，我非撕烂不可。”
佟佳连忙捂着嘴巴，露出一条小缝，说：“赶快换衣服咯。晚上去海边吃海鲜！”
还真是坐在海边看着夕阳渐渐沉入汪洋，然后吃刚捞上来的海鲜，这让佟佳再次感慨：“也难怪这世上的人都想变成有钱人呢，这小日子过的就跟神仙似的，还不禁止有七情六欲。”
邵江添见她说的认真，便问她：“不然给你找个有钱男人？”
佟佳直摇头：“我是羡慕神仙日子，可也没打算给人包养。”
邵江添哈哈笑，又问苏程程：“干吗非得找个有钱男人，就是被包养，就不许两个人好好谈恋爱呢？”
苏程程笑：“通常呢，只有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多金男主角看上的是平凡的好姑娘。你自己说吧，普通人家的姑娘，又不会玩，又玩不起的，你能看上么？”
邵江添皱眉：“这话说的，好像我一点不会欣赏别人的内涵似的。”
苏程程说：“不是不会欣赏她们的内涵，只不过你压根没机会认识她们呐。”
邵江添笑：“怎么没机会，现在面前不就有两个么？”
佟佳瞥了他一眼：“你这话怎么听着让人这么慌张呢？”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挺寂静的，又说：“你把我们带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我可告诉你，我们程程会武功的。”
邵江添哭笑不得：“我哪儿敢啊？佟佳小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爱耍流氓的人么？”
佟佳点头，差点把一夜情的事给抖了出来，还是苏程程迅速接上话头，说：“她说着玩呢。快吃东西吧，一会儿凉了就腥了。”
三人换了个话题，又开始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了好一会儿，回到度假村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佟佳吃得多，倒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就睁着大眼睛数头顶上的星星。
苏程程只得先去洗澡，从浴室里出来，佟佳已经数星星数得睡着了。
她本来还想着这么美好的景致，挺适合两个好朋友聊聊心事的，结果这想法完全被佟佳不大不小的呼噜声给黄了。
她睡不着，干脆挂着耳机到游泳池边的沙发椅上躺着，听着音乐，吹点小风，再用点脑细胞来构思新故事如何开篇，别提有多惬意了。
这一躺，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苏程程只觉得朦胧中周遭好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异样气息，她紧了紧眉，然后就醒了，再然后，就听到‘噗通’的落水声。
她连忙回头看，可这里的光线并不太明亮，那人大多数的时间又都埋在水里，她一直盯着他从顶头游到了自己面前，才发现是甘劲文。
这个时候再收回目光实在有些措手不及，她只好僵硬的朝他挥了挥手，并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最后问了个极不合时宜的问题：“这么巧？你也在这。”
甘劲文明显怔了一下，才回了句：“是挺巧。”然后翻了个身，继续游自己的。
苏程程为了自己问出这么没水平的问题而狠狠拍了一下脑袋，结果拍的太重，她又觉得疼了，急忙揉了两下，决定起身回房间。
可还没转身，就听见泳池那头噗通噗通的声音。
她远远望去，见甘劲文一只手露在水面晃荡，其余部位都隐在了水里。
她觉得他大概是腿脚抽筋了，可整个人足足愣在原地三秒之后，才想起跳进泳池里去救他。
刚落入水中，她就后悔了。这么长一泳池，她不跑过去救他，非得在离他最远的地方落水，先不说耽误了救他的时间，自己游过去那也是很耗费精力的。果然是脑袋变笨了。
好在游泳是她的强项，几个眨眼的时间就游到了甘劲文跟前，然后费劲力气把快没气的他拉回到泳池边，让他半趴在瓷砖上，自己爬上岸，再把他拉回到岸上。
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完成之后，她整个人都软了，倚靠在沙发椅边，看着一张脸憋得通红，还不停咳嗽的甘劲文，突地就笑了出来。
甘劲文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只看了她一眼，然后抽了沙发椅上的毛巾扔到她头上。
她扯下毛巾，笑的更大声了：“喂！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呢？要没有我这么奋不顾身的跳进水里，没准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在苏程程面前表露过这样狼狈的一面，甘劲文仿佛有些不顺气，想要起身走开，却因为小腿还一直抽着，没法站起来。
苏程程见他这么好面子，故意抓住他的小腿，笑嘻嘻说：“别急着走嘛，不就是抽筋，我给你捏两下就好了。不过呢，下次入水之前一定得做好准备活动，不是次次都能有我来救你的。”
甘劲文大概也累了，懒得和她争，任由着她一双手在他小腿上这儿捏捏，哪儿搓搓。其实还挺舒服的，至少把那股子抽筋劲儿给抚平了。
苏程程捏了一会儿，自己手也没劲了，便松开来，抬头，想跟他说以后多喝点酸奶，却巧碰上他的目光。
其实他们很少这样四目相对，偶尔也是因为他把她给欺负急了，她想理论回几句，大多都是带着点怨恨的小火花，并不像现下的感觉，仿佛和这四周的景致以及和煦的晚风相得益彰，缱绻流转。
她有些尴尬，他亦有些尴尬。他扶着沙发椅起身，她亦跟着起身。他难得低沉的说了谢谢，她难得和气的说了不客气。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是哪里，像是卡在某个瓶颈，进不去也出不来。






						第35章 是不是爱情（5）
 还是回房间的时候被佟佳扑了个正着，掐着苏程程的脖子让她从实招来。
她哪里知道佟佳这是唱的什么戏码，把她拨到一边，问：“你怎么醒了？”
佟佳又滚回到她身上，笑眯眯说：“你当然不想我醒啦，我醒了，不就坏了你和甘劲文的好事么？”
她哭笑不得：“他刚刚抽筋了，我只是把他救上来而已。”
佟佳不信：“不是吧？好像还有后续报道吧？”
她只好告诉她：“他小腿一直抽筋，我好人做到底，帮他捏了几下。”
佟佳这才从她身上滚到一旁，叹了口气，幽幽问：“他的皮肤手感好吧？”
她差点被这个问题问得吐血，但也不禁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如果给她多两秒的时间考虑，她大概是不会这么冲动抓着甘劲文小腿不放的。虽然她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但这么做难保不会让别人觉得她像个女色魔。但愿他不会想的太歪，以为她是垂涎他的男色才好。
佟佳见她不答话，看了她一眼，又问：“程程，人有的时候，会不会喜欢上了一个人，却连自己都不知道？”
苏程程也看了她一眼，说：“哪有什么不知不觉喜欢一个人的，如果你对一个人有别样的感情，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不敢确定，怕结果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样罢了。”
明明这会儿的气氛应该是飘着一点淡淡的忧愁，可佟佳猛地把脸凑到苏程程面前，仿佛抓到现形一般：“所以说，你现在是不敢确定自己的感情，怕甘劲文不喜欢你。”
苏程程满脸黑线：“敢问你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了这句话的？”
佟佳伸手盖上苏程程的心脏，认真说：“你的心告诉我的。”
苏程程故意问：“那我的心有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很想收拾你一顿？”
佟佳点头，慢慢说：“它告诉我了，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然后迅速弹下床，跑到玻璃门边，说：“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立马跑过去跟甘劲文说，你喜欢他。”
苏程程没了法子，咬牙切齿的表示：“佟佳，总有一天你得有事栽在我手里。”
佟佳一点没把这威胁放在心上，笑呵呵说：“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两人在房里厮打了好一阵子，到了凌晨才睡下。
第二天还是邵江添打电话来叫去吃早餐，她们才醒过来。
蒋官和蒋婉司，还有裴俊也到了。
邵江添把今日行程叙述了一遍，除了苏程程和佟佳，其他人普遍对游三亚没有兴趣，都选择在度假村里打打小牌，晒个小太阳之类的。
邵江添故意对苏程程和佟佳表示：“你们俩的行程安排一看就是普通游客，专往人多的地方挤。不如也在度假村寻点乐子得了，保管轻松又惬意。”
佟佳首先表示不同意：“我都来了，凭什么不让我去拍照留念？光在度假村里呆着，回头跟人说我到海南玩了趟，结果一看没有一张照片能做佐证的，谁信啊。”
邵江添又建议：“那你俩自己去。”
佟佳更不同意了：“就我俩，那谁给我们拍合照？谁给我们带路？邵江添你这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把我们骗这儿来，半路又不管了？”
蒋官在一旁笑：“江添，你还是陪着她们去吧。”
邵江添想着他们几个在度假村逍遥，自己却要陪着去晒太阳，便想拉着甘劲文一道去。
结果甘劲文还没等他开口，就说：“我们四个人正好可以打打牌。”
邵江添有些怨愤，但见苏程程和佟佳两张脸拉的比他还长，只好充当导游兼提款机，陪着四处逛，四处玩，四处吃。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过，苏程程和佟佳在海边也玩累了，三个人一人抱着个大耶青躺在太阳伞下等着看涨潮。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苏程程一对眼睛乱瞟的时候竟然看见应该正在度假村打牌、喝茶的甘劲文朝他们走过来。
邵江添也见着了，起身，把墨镜往脑门上一推，笑嘻嘻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甘劲文顺势躺在邵江添的太阳伞下，说：“PWC有个会计师在工作台上脑死亡，蒋婉司和裴俊先回上海了。”
苏程程特别感慨：“这可真是活生生被累死的。”
邵江添接着说：“所以说，人生在世，一定要及时行乐。”
佟佳瞥他：“你不是及时行乐，你是时时行乐。”
邵江添摆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高姿态，又问甘劲文：“蒋官呢？”
 “他晚上有饭局。”
邵江添招来服务生添一张长椅，然后说：“那我们把日落看完，然后去吃大餐。”
可这日落才刚看了一半，状况就出现了。
苏程程几乎是从长椅上跳起来，大叫一声：“戒指不见了！”然后急匆匆往海边跑。
佟佳想起那枚戒指价值不菲，也立马跟着去找。
邵江添满脑子问号，看着甘劲文：“你送的？”
甘劲文没答话，只把鞋脱了摆在一旁，然后把西裤挽了半截，默默往海边走。
邵江添虽然没弄清状况，但大家在满沙滩的翻，他也跟着翻。
只不过这样地毯式的搜寻，想把戒指找回来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来人流多，没准早被人捡了，二来刚刚涨潮，被带回大海里了也有可能。
四人从太阳停在水面上，一直找到太阳落到水里，最后实在没有光亮了，才筋疲力尽的瘫在沙滩上。
苏程程闷声不吭，佟佳和邵江添也没好意思再说点什么大乱她的心情，倒是甘劲文还挺理性，说：“先回去吃点东西，明天再想办法。”
这会儿都找不到了，明天还能想什么办法？
苏程程觉得自己这颗小钻石算是打了水漂了，随便拔了几口饭就先回房间。
佟佳等她洗了澡，失落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才说：“你也是，旅游嘛，还带着戒指干吗？又不是你老公给戴上去的，脱下来放在抽屉里多安全呐。”
苏程程长叹一声，特别委屈的看了佟佳一眼：“钱飞走了。”
佟佳哭笑不得，叹了她脑门一下：“你呀你，不来点刺激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大意了。还亏得我们三个帮你翻遍了沙滩，以后要想起这次旅游，别的都不记得，就记得这事了。”
苏程程撇撇嘴，说：“这次旅游，我损失太大了，等回去了，你得好好补偿我。”
佟佳笑：“好好好，补个会送戒指的老公给你，行吧？”
苏程程知道她又要开玩笑，正要打她，却听见门铃响了。
苏程程去开门，结果是甘劲文。
还是穿着白天那身衣服，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苏程程的心一下子漏跳了好几拍，磕磕巴巴问：“什么事？”
甘劲文说：“手伸出来。”
她难得听话，乖乖伸出手掌来。
他从裤口袋里拿了东西放在她手掌上。
她差点大叫，好半晌说不出来话，仔细看了他放在手掌上的那枚戒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找到的？”
他神情自然，又带着一点点宠溺的无可奈何：“泳池。”






						第36章 是不是爱情（6）
 关于戒指是在泳池找到的事实，佟佳经过苦思冥想，终于说：“早上出门的时候，你手上好像还真是没有戒指呢！不过程程，你这记性也太差了，还有你的警惕性也是。戒指昨天就掉了，到了今天下午才发现？如果不是甘劲文记起来，那你的这颗钻石不是打了水漂，而是便宜了泳池清洁工。”
苏程程这会儿心情大好，哪里顾得上佟佳的唠叨，只把戒指放到行李箱的小包里收好，然后说：“以后这种贵重物品，还是不能随便戴着。”
佟佳笑呵呵说：“掉了也有人能帮你找回来。”
苏程程瞪她：“要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掉。”
佟佳耸耸肩，表示：“你们俩总是纠缠不清。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你们？你和谁？”
佟佳哪里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直说：“我和邵江添呐。”
苏程程一脸坏笑，凑到佟佳面前：“我说你最近怎么老是把我和甘劲文说到一块儿呢。从实招来，是不是对邵江添有意思？”
佟佳拍开她的脸：“这话问的没根没据，纯粹瞎扯。”
苏程程以为佟佳是心里还想着邵江添和自己的糊涂账，便告诉她：“你不要有什么顾及，和我有那什么的，不是邵江添。”
佟佳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不是邵江添？”
苏程程认真点头：“具体的我不想说，反正不是邵江添。你要真喜欢他，可千万别因为我这事而产生什么阴影。”
佟佳却还不肯罢休，猜着问：“莫非是甘劲文？”
苏程程又摇头，说：“你别问了，我不想再提这事。反正大家都不记得了，何必给自己找无谓的麻烦呢？”
佟佳见她是真的对这事有些抗拒，便不再问，只强调说：“就算你们没什么，我也不会喜欢他。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吃喝玩乐，外加泡小姑娘。”
苏程程手一摆：“反正你怎么说都可以，至于是不是喜欢，自然有分晓的一天。”
佟佳和邵江添的事自然是有分晓的一天，可苏程程觉得自己和蒋官的乌龙事不知道哪一天会突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大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或者大家早就知道了这事，唯独她还傻乎乎的以为这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她越想越觉得烦，裴俊又不在这儿，也没别处可倾诉，弄得颇有些心事重重。第二天玩起来也没多大兴致。大半日的光景都坐在游览车上，和坐在后排光随性晒太阳、吹小风的甘劲文差不多。
蒋官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问她需不需要先回度假村，她正在发愣，突地见蒋官的脸贴上来，吓得往后一仰，整个人呈后倒的姿势摔下游览车。
好在是草坪地，虽然是直直的倒下去，但还不至于摔出什么重伤，只不过她的后脑勺是真的摔到了，而且像是摔傻了。整个人躺在地上都不待动一下，连叫都不叫一声。
甘劲文和蒋官都被这一幕给惊住了，蒋官离的最近，很快跳下车，要去扶她。
她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来的抗拒，又见甘劲文伸了手过来，本想转向他，却又猛地想起什么，最后翻了个身，自己爬了起来。
佟佳和邵江添原本在别的拍照，这会儿也跑了过来。
佟佳一边帮苏程程拍后背的杂草，问她：“好端端的怎么就从车上摔下来了？摔到哪里没有？”
苏程程摇头。
这气氛莫名的变得不太好，甘劲文先上了车，说：“今天就玩到这，回去吧。”
蒋官看了看甘劲文，又看了看苏程程，然后说：“晚上七点还有个party，先回去休息一下也好。”
佟佳从来都是给别人的party当跑腿的，好不容易自己做回主角，高高兴兴挽着苏程程上了游览车。
可苏程程没兴致，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光是用两只眼睛看着佟佳像只花蝴蝶似的在房间里飞过来飞过去，至多对她的搭配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佟佳从头到脚都武装好了之后才赫然发现苏程程还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睡在床上。她急忙去拉她：“我知道你天生丽质，可现在已经六点过半了，你好歹洗把脸，换件衣服吧？”
苏程程翻了个身：“我没打算去。”
佟佳把她整个人扳回来：“为什么？”
苏程程半眯着眼：“我累了，想休息。”
佟佳哪里肯：“早上十点才出门，下午不到四点就回来了，而且你一直坐在游览车上，上哪儿累去？”
苏程程只好说：“我年纪大了，经不住连续作战，得中场休息休息。你去吧，反正他们都在，而且你没有陌生人这个概念，肯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佟佳觉得有些奇怪，正想再劝劝苏程程。
苏程程急忙指了佟佳眼角：“糟了，你的睫毛膏有些晕开了，赶快去补一下妆。”
苏程程成功把佟佳支开，安安静静睡了会儿觉，快八点才因为肚子饿醒了过来。她往兜里揣了点钱，预备到街上寻个小店吃些东西。
谁知出门的时候刚巧遇上甘劲文。
他穿了件深蓝色的真丝衫，灰色的西裤，并不大像是要去参加宴会。见到她，仿佛怔了一下，又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以为他这般不自在，是因为要赴某位佳人的约会，却被她撞到了，不好意思，于是说了句：“我肚子饿，去吃东西了。”就准备闪人。
却没想到他也说：“我也是去吃东西。”
苏程程觉得这句话后头的意思，应该是，‘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吃东西。’，可这样的意思从甘劲文的嘴里说出来总有种不切实际的怪异。
不过感觉怪异归怪异，两个肚子咕咕叫的人结伴而行倒也合情合理。
两人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铺满小餐馆的街道。
苏程程以为甘劲文又要穷讲究一阵，他却比她还要快一步走进挂了‘海南鸡饭’招牌的小餐馆。
事实证明，即便是下榻小饭馆，甘劲文的眼光也是十分犀利了。地方虽小，但干净整洁，人也不是特别多，不会显得太吵杂，招牌海南鸡饭的味道比度假村的顶级海鲜还要好。
苏程程把最后一粒米饭送进肚子里，心满意足放了勺子。
甘劲文叫了老板结账。
苏程程觉得老这么白吃白喝人家的不好，抢着要结。
甘劲文第一次见她这么积极掏钱，也就没多争，结果她说：“我看外边的耶青很好，一会儿你买。”
甘劲文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遵着她的要求，一出门，就给她买椰青。
她十分认真的挑了两个看上去最好的椰青交给老板劈口子。
甘劲文站在一旁，刚把钱包掏出来，就有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猛地冲过来抢了他的钱包，然后把他推到一地的椰青上。
苏程程二话没说，拔腿就去追那男人。
甘劲文从一地椰青中站起来的时候，苏程程已经跑开了很远。他只怕她着了道儿，连忙跟着追。
那抢钱包的男人见后边跟了个姑娘家，原本没放在心上，哪里知道苏程程跑得那么快还那么有毅力，前后追了十来分钟，他都快断气了，她却越来越快，最后一个飞身，把他按到地上，把他两条胳膊往后一拉，瞬间拧成了麻花。
苏程程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钱包，喘着气说：“做什么不好，做贼？就是在这路边卖耶青也能养家糊口啊！”
那贼早就没了力气，连话都回不上，只能趴在地上。
甘劲文已经追了上来，连着深呼吸了两次，看着苏程程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警察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他刚想开口，她回头朝他露了个灿烂的笑容：“喏，钱包还给你。”
他本想教育教育她，遇上这样的事，一个姑娘家的，千万不要拼命追，钱财是小事，万一是个陷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可见她虽然满头大汗，但一脸喜悦，也就咽了那些话，改成了句：“谢谢。”






						第37章 是不是爱情（7）
 从派出所出来，苏程程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跟甘劲文说：“上大学的时候，每年参加运动会，三公里我都拿第一的。就刚才那一段路，根本不算什么。”
甘劲文不想绕了她的兴致，但又不想她下次遇上这档子仍旧这么拼命，便说：“钱是身外物，人才最重要。”
苏程程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身手也很好的。擒敌术比很多男生还厉害呢。”
他也笑了笑，说：“那岂不是很孤独？”
她不明白，皱眉看他。
他说：“样样都那么优秀，肯定遭人嫉妒，不就没有朋友了吗？”
她摇头，笑着说：“希照是学校广播站的红牌，小影每天都收到很多情书，宝乐天生乐观，人缘超好。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无论是谁获得了好成绩或者奖项，都不会相互嫉妒的。好朋友不就该是分享喜悦和难过么？”
他听着觉得有些怅然，默然不语。
她猜测着他的成长大概是比较乏味且孤寂的，就像刚认识傅小影的时候，她也是把自己保护的很彻底，凡事都防着一手，其实也怪不得他们，环境所致，那种孤独是从心里边生出来的。真情实意，谁不想呢？只不过要得到它，并不容易。
她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至少让甘劲文宽慰一些。
甘劲文却从那股淡淡的怅然中恢复过来，指了路边摊：“刚才的椰青没买成，现在还喝吗？”
苏程程点了点头，笑着说：“刚才出了那么多汗，这会儿要多喝一个，才能补回来。”
因为邵江添突然接到家里的通知要回温州老家，甘劲文原定也是五号回一趟北京，所以这次的海南岛之行，以苏程程、佟佳和蒋官三人于五号下午回到上海作为结束。
苏爸苏妈都回苏州老家，只有程馥玉在家里。
苏程程还以为她会对这次的旅行内容进行拷问，谁知道她只是淡淡说了句“回来了”，然后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苏程程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回房间把行李收拾了一阵，突然想起茶几上放置的文件，于是匆匆跑下楼。
程馥玉抬眼看了她，淡淡露了个笑脸：“我就知道你能想穿。”然后把茶几上的文件袋随手放回一旁的手袋里，说：“今天上午我签字离婚了。你是咱家第一个知道的。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一条战线上的好同志。等这事而缓过一阵子，我再给他们说。”
苏程程顿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到她身边坐下，说：“虽然知道你很果断，但说实话，我还是被你的果断给惊到了。”
程馥玉握着她的手：“你以为我傻呀？犯得着耗尽力气去拉回一个出了轨的男人么？与其拖泥带水，倒不如来个痛快呢。做的决绝些，至少好的快些。你看看那些弥足深陷的人，到最后不得不分开的时候，谁不是痛不欲生？程程，感情这东西，刚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能控制得住的，如果理性分析得出的答案并不美，倒不如断了，等到控制不住的时候，那也就是老房子着了火了，都得死。”
苏程程觉得程馥玉这话说得挺在理的，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蒋官。她从来都很懊恼自己那一次的失足，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过自己的那一次失足。
长假过后，苏程程的借调期也满了。
秦主任和一些平日里和苏程程关系不错的同事给她践行。
虽然她滴酒不沾，可同事们都喝了不少，之前一同去给甘劲文奶奶献过花的杨磊这会儿更是借着酒劲儿把她拉到一旁诉衷肠。
 “程程，要不是因为看上你的人姓甘，我一定把你追到手。”
苏程程觉得杨磊肯定是因为上次在机场，甘劲文对她说了句话而导致他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她本想着解释解释，可见他喝得迷迷糊糊的，也不见得就能听进去她说什么，就算听进去了，万一又以为她对他有心才解释的，那她就更没法脱身了，于是只说了句：“你喝多了。”
结果还真不止杨磊一个人喝多了，一屋子有半屋子的人都喝高了。苏程程颇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来给她践行的，还是寻了个名目来胡吃海喝一顿的。
走出饭店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
她没拦车，就在路上慢慢走着，夜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了不少。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高，大概是因为工作了小半年的地方，说离开就离开了，到底是有些舍不得，又想着过两天就要回到处长的眼皮子底下，心情就更是好不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苏程程回到机关上班，在楼梯口遇到处长，正想着先给他汇报汇这小半年的工作情况，却被他拦了下来，直说不用了。
苏程程没明白状况，还以为是处长对她的厌恶程度已经到了连话都不想听她说了，结果一到办公室，肖宝贝就告诉她。
 “处长调到下面单位当主官了，上午就得去报道。”
苏程程惊了一会儿，突地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触。
肖宝贝笑了笑，告诉她：“我那天听人说，处长之前那么不待见你，其实是因为你长得像她的初恋，据说他初恋把他伤得挺深的。他纯粹是恨恶极恶。”
苏程程不敢置信，好半天才冒了句：“这么言情？”
肖宝贝又笑了笑：“还有更言情的。不知道是谁散播了你和张桦安之前谈过恋爱的事情，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当然，你一定得相信我，绝对不是我说出去的。”
苏程程满头黑线：“那我不是被推到刀剑浪口了？”
肖宝贝认真点头：“你荣获了本年度最言情女主角的称号。”
苏程程感叹：“这日子敢不敢再乱点？”
结果是，这日子确实可以再乱一点。
因为在整个机关楼的同事们下班的点，邵江添倚靠在他那辆拉风的新跑车边上，使劲朝苏程程招手呐喊。
苏程程差点没把自己当成鸵鸟，还是肖宝贝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小师妹，我看你还是赶快和他走吧，一会儿首长下来了，更扎眼。”
苏程程只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邵江添面前，先把他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上车。待邵江添把车开出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外才开腔。
 “邵公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邵江添问：“你都换地方了，我不到这里找你，能到哪里找？”
苏程程表示：“你可以打电话啊！”
邵江添很委屈的看着她：“我给你打啦，可是你没接。”
苏程程无语，她确实没接邵江添的电话，就怕他有搞出点她没法控制的事情，结果不接电话，他照样没给她省心。
她只好问：“那请问你找我有何贵干？”
邵江添这会儿竟然扭捏起来，磕磕巴巴好半天，才说：“我那个，就是吧，你看，我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了，二十几年来没遇上过什么好姑娘。其实我的意思呢，就是，我觉得佟佳是个挺好的姑娘。”
苏程程明白了他的想法，直接问：“你喜欢佟佳？”
没想到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邵江添，这会儿还不好意思起来了，只点点头。
苏程程呵呵笑了一阵，说：“你不是挺能追女孩子的吗？”
邵江添说：“佟佳和那些姑娘不一样。她不着那些道，而且她认定我喜欢玩，压根不把我说的话当真。”
苏程程笑：“那能怪谁？”
邵江添急了，说：“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啊。”
苏程程反问：“我能帮什么？”
邵江添表示：“帮我多说说好话，改善改善形象，顺便帮我了解一下，她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感觉。”
苏程程笑：“那我不成间谍了？”
 “怎么会是间谍呢？明明就是红娘！”
苏程程见他还挺诚恳的，于是说：“那我试试吧。”







						第38章 是不是爱情（8）
 答应了邵江添做红娘，苏程程堂而皇之的吃了一顿大餐之后立马就给佟佳打电话，说晚上要去她公寓住，顺道聊聊女儿家的小心事。结果佟佳下午陪着大老板上北京公干去了。
邵江添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只能改道送苏程程回家，半路又接到甘劲文电话，说让他一个小时后去机场接他。
邵江添挂了电话就问苏程程：“甘劲文从北京回来，你要没事，一块去机场接他？”
苏程程猛摇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于是补充说：“现在都八点了，接上他不知到多晚，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邵江添眯眼看她：“怎么你好像不想见到他？”
苏程程又摆手：“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他叫你去接他，结果我也去了，他可能会不高兴。”
这解释错漏得很，可邵江添听了却觉得非常的有道理，说：“对对对，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去的好。”
苏程程松了口气，还没能缓过劲儿来，又听到邵江添说：“你一个人去就行了。他肯定是考虑到你没车，所以才叫我去接，如果你现在手上有一辆车，我何必去凑热闹？”说罢，他就把车往路边上靠。
苏程程彻底愣住了，隔了一会儿，才说：“我去接？这也太奇怪了吧？”
邵江添已经把车停好，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大家不都这样吗？这很正常。不去接才奇怪呢。”
苏程程没动，认真说：“我真不去。他回上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接什么机呀。”
这回轮到邵江添愣了，隔了片刻缓过神，仿佛有话要说，却又忍住了什么，最后说：“得，还是先送你回家，我自个儿去接他。”
苏程程得了自由，车子开到巷口，她就匆匆往家里走，打开门，看见苏爸和裴俊正在切磋棋艺。
她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没见过裴俊，上次本来一起去海南岛度假，他也因为朋友的事情和蒋婉司都没去成。
苏爸见她回来了，头一句就是：“你别说话，让我自己下。”
她只得朝裴俊笑了笑，算作是打了招呼。
苏妈从厨房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见苏程程回来了，便说：“你天天回家吃饭，偏偏裴俊来了，你就在外边吃了。”
苏程程又朝裴俊笑了笑，然后问苏妈：“那你干嘛不给我打电话？”
苏妈说：“还不是你爸，生怕你回来把他的棋盘给搅了。”
裴俊说：“我今天正好闲着，就过来找伯父切磋切磋，是我太突然了。”
苏妈摇手：“不突然，不突然。我们就喜欢人多，这样才热闹嘛。”
苏程程见苏妈看裴俊的眼神在放光，猜着她大概是忘记之前见到他和蒋婉司成双出现的事情了，果然听到苏妈极富情感的询问。
 “裴俊啊，你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有没有看上的啊？”
苏程程有种想遁地的冲动，就怕苏妈下一句会冒出‘其实我们家程程也不错，不如你考虑考虑’之类的话。结果听到裴俊极其淡定的说了句。
 “我有女朋友了。”
苏程程原本躲躲闪闪的目光立马落在了裴俊身上，但见他由始至终都非常的淡然，而她的神情倒像是被甩了的小媳妇，于是只好一直忍到棋局完结，苏妈那一句，“程程，你送一送裴俊。”说出口，才迅速把裴俊拉到门外，可到了这份上了，想问的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裴俊见她欲言又止，呵呵笑了笑，才先发话：“你觉得我的女朋友会是谁？”
苏程程脱口而出：“蒋婉司？”
裴俊笑了笑，问：“你很惊讶？”
苏程程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裴俊说：“我们有个在PWC的同事脑死亡，就发生在我们马上要飞去海南岛之前。其实和那个同事的感情并不算是特别好，不过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让我们都想了很多。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有很多事情都重要过彼此，也觉得性格和观念的碰撞太激烈，所以选择和平分手。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们虽然想要开始新的一段感情，可路途都不太顺利。我不是一个会执着于某个得不到的人或者某种得不到的情愫的人，她正巧也不是。可能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们产生了一些共鸣，也渐渐发现彼此的共同点也挺多的。葬礼那天，她问我，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那一瞬间觉得生命挺脆弱的，为什么不在它消逝之前贪图一些美好的事情？所以我们又在一起了。这件事情你是除我和她之外，第一个知道的人。我刚进民信，不希望被别人认为是因为她的关系。所以你之前告诉了我你的秘密，现在我还一个秘密给你，我们算是扯平了。”
苏程程一直静静听着，最后见裴俊脸上划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他和蒋婉司这条路虽然走的曲曲折折，但最终还是画了一个圆满的圈，其实很让人羡慕。
她把裴俊送到路口，正好把程馥玉接了回来。
程馥玉以为两人有什么情况，便笑嘻嘻问她：“这么快就上门了？那小甘同志没戏了？”
她没心思开玩笑，却瞥见程馥玉手上戴着的钻戒，拿着她的手瞄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这钻戒怎么和我的那枚一模一样？”
程馥玉拍开她的手，说：“什么一模一样，这钻戒本来就是你的嘛。”
她不信：“怎么可能，我刚回家才把钻戒放回盒子里的。”
程馥玉笑：“你就诓我吧，这钻戒我过节之前就戴了。就是你去海南岛前一天，我说脱了婚戒，不能让手指头空着，你特别大方的说把这钻戒先给我戴，归期不限。”
苏程程傻了，完全忘记这回事了：“那就是说我压根没戴钻戒去海南岛？”
程馥玉点头，问她：“怎么？你这钻戒还会变魔术？家里还有一枚？那我可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苏程程这会儿满脑子都乱了。既然钻戒压根没戴去海南岛，那甘劲文怎么可能从泳池里给她找了回来？泳池里没有，那只可能是他买的。若真是这样，那他对这枚小钻戒的款式和大小也太了如指掌了吧？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这答案实在太惊心动魄了，她不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揭晓，只是害怕这并不是一道简单的是非题，而会出现第三种，或者无数种可能性。
 





						第39章 是不是爱情（9）
 在前景非常不明朗的情况下，苏程程把空余时间全部花在了新故事的创作上。佟佳刚从北京回来，就被迫拜读她的大作，非让给出点实质性的意见。
佟佳哇哇抗议，一定要吃饱了才肯发话。
苏程程只好请吃饭，席间她想起邵江添之前拜托的事情，便趁着这机会一一给佟佳说了。
佟佳却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大反应，夹着松子的筷子握得特别稳当，只瞥了她一眼：“这个公子哥说的话你也相信？”
苏程程眼见佟佳的态度果然和邵江添预计的一样，忍不住笑了笑，说：“他就是怕你一早就给他定了性才向我求助的。他做了那么久的花花肠子，现在想从良了，你却连个机会也不给人。”
佟佳放了筷子，说：“我虽然巴望着变得有钱，可和外边那些眼巴巴盯着他口袋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们被甩了用几个钱就能哄好，我要是被甩了，还不得伤心死。这笔账怎么算都划不来，我和他还是做朋友的好。”
苏程程见她说起话来眼神有些闪烁，知道她是没底气，便故意说：“感情的事情当然得随你自己的意思，你要不接受他，我多说也没什么用处。一会儿我就告诉他，这事不必再费神了，反正你是铁了心，是打动不了的。”
佟佳一听这话，又有些急了，说：“那倒也好，反正我看他没什么耐心，从来都是被小姑娘围着的人，哪里会知道迁就别人。”
苏程程扑哧一笑：“看你那样，根本就是喜欢他嘛。”
佟佳脸一红：“哪有！”
苏程程笑着说说：“哪都有！”
虽然已经明了邵江添和佟佳是两情相悦，可苏程程没想到这两人会发展的如此迅速，第二天下午就接到邵江添的电话，说是请吃饭，为了庆祝他和佟佳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程程还以为是为了单独答谢她，结果一进包房，眼熟的人一大堆。不过应该已经回到上海的甘劲文却不在。
她说不上来是感觉轻松还是什么别的，只糊里糊涂的被邵江添拉到最中央，封了个红娘的美名。
叶至信起哄问其中的缘由。
邵江添笑嘻嘻说：“要说起这红娘，另一半还得算在甘劲文头上。要不是他先认识程程，我哪里会遇到佟佳啊。”
叶至信又起哄：“那这男红娘今晚没来，是不是该由女红娘给咱解释解释原因啊？”
苏程程都傻眼了，佟佳见着情形，连忙朝邵江添使了个眼色。
邵江添赶忙说：“男红娘今晚有事，请假了。参加不了咱的聚会，绝对是他的损失。”
叶至信见邵江添有意维护苏程程，便不再难为她，只改口说：“上次在酒庄，苏小姐没端杯，不知今晚有没有幸把上次那个遗憾给补上？”
苏程程朝叶至信笑了笑，正想说自己不会喝酒，蒋官却先一步站了出来，说：“她不喝酒的。上次咱俩没能分出个胜负，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叶至信见走了个邵江添，又跳出个蒋官来，十分狐疑的看了苏程程两眼，然后笑着说：“那就要看看今天的男女主角同不同意咱这么牛饮了。”
待大家入了席，苏程程才凑到佟佳耳边问：“怎么才过了一晚，你就转了性子了？还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
佟佳说：“这个过程说来话长，等哪天有空了再告诉你。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叫这么多人，喝酒肯定是免不得的。等他喝醉了，我正好有事问他。”
苏程程问：“什么事？”
佟佳十分神秘的表示：“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结果真如佟佳所料，邵江添不但喝多了，而且属于有问必答型。两人把他抬上车之后，由苏程程开车，佟佳负责发问。
为了检测邵江添回答问题的真实性，佟佳首先问了几个测试题，确认了酒后吐得是真言之后，才正式进入主题。
佟佳问：“你第一次见到程程是在哪里？”
苏程程听她问的问题和自己有关，不由得紧张起来。
邵江添想也没想就回答说：“酒吧。”
佟佳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又接着问：“为什么你回带着程程回酒店？”
邵江添压根没察觉出异样，闭着眼睛说：“我把她当成妈妈桑帮我找的姑娘了。”
佟佳和苏程程对视了一眼，苏程程急着问：“那为什么不是在你房间？”
邵江添说：“因为不是给我找的啊。”
苏程程和佟佳异口同声：“那是给谁？”
邵江添停了一下，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说：“其实是我和蒋官给甘劲文开了个玩笑。我俩见他跟个神似的，没有七情六欲，就想着说给他找点刺激。我负责寻个绝色，蒋官负责给他下药。”
佟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所以说，和程程一夜情的那个人，是甘劲文？”
这答案还没得到邵江添的证实，佟佳就被苏程程突如其来的刹车震下了车座椅。邵江添也跟着滚了大半个身子下来，却还记得解释：“这事真不能怪甘劲文。是我和蒋官的错，主要是我，把人给弄混了。”
苏程程撂了方向盘，帮着佟佳把邵江添推回到座椅上，佟佳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程程了？”
邵江添微微睁了睁眼，然后猛点头，说：“为这事，他好些天没搭理我和蒋官。后来说是遇到程程了，知道她不认得他，又叮嘱我俩不可以把这事说出去。”
邵江添刚说完这话，突地发觉自己漏了馅儿，半眯着的眼睛突地就睁大了，抓着佟佳的胳膊：“媳妇儿，你这不是在套我话儿吧？”
佟佳笑嘻嘻点头：“我就是在套你话。”
邵江添只差抹脖子，急着对苏程程说：“程程，虽然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但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佟佳抢先说：“怎么可能？哎，我说你们也太过分了，瞒了这么久，要不是我使点小手段，你们就打算一辈子不说出这秘密，让我俩瞎猜是吧？”
邵江添说：“那不是甘劲文不让说的嘛。”
佟佳这时还挺帮甘劲文，开始批评起邵江添：“这事主要是你不对。都想着什么坏招儿整人？还把程程误当成夜总会的公主？你见过出去陪客的公主喝得不醒人事的吗？”
邵江添一直低着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佟佳批评完邵江添，回头看苏程程，见她一直发着愣，不知道在想什么。佟佳碰了碰她肩膀，说：“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可以去质问男主角了。”
苏程程默默看了她一眼，停了一会儿，说：“到现在，反而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






						第40章 是不是爱情（10）
 苏程程是在开大会的时候打瞌睡被政委单独点名批评的。想她一个女同志，又算是单位培养的对象，被政委这么一点名，顿时就激起了不少舆论。
最有人情味的版本是，会议的内容实在是太冗长且乏味，十个人有八个都在钓鱼，只不过她钓鱼的幅度太大，恰巧坐在她前边的人身高不够，就显得她尤其的鹤立鸡群。最八卦的版本是，漂亮小姑娘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就没日没夜的在外边玩，自然没有精力上班，也自然不在乎上班拿的那点小工资。最真实的版本是，昨晚她码了大半个晚上的字，差不多三点才上床睡觉，才导致周公在开会的时候找上了她。
当然，最真实的版本，除了肖宝贝，没有第二个人相信。不过即便肖宝贝相信她的话，可仍旧带着一点疑问。
 “你就算灵感如泉涌，也没必要那么晚才睡吧？又不是职业作家，白天能补觉。”
苏程程打了个哈欠，一眼眶的泪水都要溢了出来。
肖宝贝见她这么困，便说：“算了算了，你都困成这样了，估计也不在乎政委会不会把你放到下边单位去。先在桌上趴会儿吧。”
苏程程点了点头，就真的趴在桌上睡起觉了。
没过两分钟，她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没接，手机就一直在响。
肖宝贝看不过眼了，说：“手机一直这么响着，你也睡不着，先接下电话吧。”
苏程程从兜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就递给肖宝贝。
肖宝贝接了手机，问：“让我帮你接？”
 “帮我关机。”
肖宝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佟佳打了两个，邵江添打了六个，最后一个是甘劲文打的。他猜着是感情的事，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帮她关了机，放回到桌面上，最后说：“我去隔壁看看他们的剪辑册，帮你把门关上，你好好休息会儿。”
是想好好休息会儿，可若真是休息的了，也不用码字到三点，直到眼皮子实在打不开了才能一挨到枕头就睡着，才能免去了没完没了的设想与猜测。
她从来都很聪明，可自从遇到甘劲文，好像所有的聪明劲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只当是遇到了更高的山，现在才知道，原来游戏的规则和故事的行驶路线，甚至开篇，都是他在掌握。
之前的钻戒，让她混乱，猜测着他对她的感情是不是不同一般，可现在想来，他所作的一切，好像拿她寻开心的成分要远远大于其他。就算有那么一两次对她好，没准也是因为心存歉疚。若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不露馅？还三番两次误导她把蒋婉司当成他的女朋友？
她是如此的不了解他，也没法了解他。
她觉得挺难过的。哪怕之前误以为那笔糊涂账的男主角是邵江添或者蒋官，都只是觉得懊恼或者窘迫，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难过的情愫。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她成功的忘记了张桦安带来的伤害，把感情一点一滴转移到了甘劲文身上，好可惜，他是那样的飘忽不定，甚至隐瞒了她那样多的事情。
那天程馥玉跟她说，感情在最初的时候都是能够控制的，到了不能控制的时候，才是老房子着了火。可她压根没发觉自己的感情是在什么时候由能控制转变到不能控制的，连理性分析的机会都没有，真正是犯了傻。
好在她还没有傻到眼巴巴跑去跟他坦白心事，也没有完全输掉这盘棋，只是她累了，不想再这么耗下去，连去质问他的心情都没有，表现还不如和张桦安分手时甩的那两个巴掌。不如也就不如了吧，大概老天爷让她做到十项全能，就必须拿走一些别的作为交换，比如感情。如果是这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的结果是同事们都下班了，苏程程还得留下来写检讨，并且主任发话，必须五千字以上。
一份检讨写上五千字，大概也就真的能在本系统内名传千古了。
苏程程觉得自己每次情感出问题，就会带出一系列别的问题，以至于好好的生活都给弄得一团糟。
糟归糟，检讨还是要按时完成。
她发挥聪明才干先列了个提纲，然后绞尽脑汁把自己的过错经过润色凑齐了五千字，然后通读了一遍，又做了一些修改，总算完成了任务。
这一下就到了十一点，出办公楼的时候，换哨的小战士见她蓬头垢面的走出来，还以为遇到鬼，吓得要吹哨叫人。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然后到马路边的便利店买了泡面，坐在便利店里的吧台上等着开水把面冲开。
虽然才刚刚入冬，窗外马路上的树就已经秃得七七八八了，也因为夜深，没什么行人，来往的车辆也行驶的极快，都赶着回到温暖的家。
苏程程一直静静坐着，突地想起读书的时候，到了冬天，宿舍几个人总是翻出藏在柜子深处的小电磁炉来打火锅。其实不是说非要吃什么，就是一种情怀，好像大家围坐在一起，说着各种八卦、小道消息，看着白气中各自的笑脸，心窝就格外的温暖。后来毕业，她继续留在学校读研，也有一些朋友，可再也找不回那时的感觉，那时就觉得，物是人非这个成语，说的就是她的心情。现在，她们四个七零八落的，傅小影更是去了温哥华，想凑在一起打火锅，怕是只能想想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身子也越发的往下沉了一些，像是根豆芽，半点精神都没有。
却听到身后有人细细声笑了，然后好心提醒她：“面都泡了二十分钟了，还能吃吗？”
她猛地回头，看见甘劲文站在两排放物架之间，他穿了件黑色大衣，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却又仿佛夹杂着一些不明的情愫。
她一下怔住，慢慢回过神，见他仍旧保持着原位，也不言语，她拿不准语气，更拿不准该说点什么，干脆转回头，不理他，伸手把泡面移到面前，打了盖子。
面很香，可她嗅觉像是出了什么岔子，心也一阵在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






						第41章 我们的故事（1）
Chapter  5 我们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真难忘
太多的回忆和希望
不管他有多疯狂
我愿意一生收藏

 （1）
甘劲文终于移开脚步，走到苏程程身边，坐在旁边的高椅上，不等她打开叉子吃面，就把杯面从她手里拿了，放到一旁。
苏程程也不看他，伸手要去拿杯面。 
他挡了她的手，说：“这个对身体不好，我们去喝夜茶。”
她没有再做出努力去拿回杯面，却也没有搭理他的话，只扭过头去，留下大半个后背对着他。
倒像是吵了架的小情侣，一个等着被哄，一个却迟迟不出声。
最后她终于等不下去了，又转过身，中气十足的问他：“你到底想干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突地柔声说：“对不起。”
她一下怔住。
他隔了片刻，说：“我一直在想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才好告诉你事情的原委，可程程，这件事情并不好开口。我拿不准你的反应，即便做好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仍旧不敢轻易戳破它。昨天晚上江添告诉我，你知道了真相，我没有马上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应该给你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可是后来你把手机给关了，我没办法，只能到这里来等你。”
她有些慌，说：“等着给我说对不起？行，我。”
他却打断她的话：“程程，我喜欢你。”
她更慌了，急着说：“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就说这样的话，我没有那么放不开。”
他哭笑不得，重复说：“我喜欢你，不能说和那件事情没关系，但关系不大。”
她急了，说：“可我之前说蒋婉司是你女朋友，你没有否认。”
他很诚实的告诉她：“我们两家确实很希望我和她能走到一起，可我俩自身的意愿并不强，况且你和裴俊走的也很近，我们是半斤八两。”
她又说：“可是你总是压榨我，还喜欢看我闹笑话。”
他“噢？”了一声，问：“我什么时候压榨你了？”
她立马说：“上次你受伤住院，还让我付医药费呢。”
他恍然大悟，然后皱眉问她：“那最后你给钱了吗？”
她气短，又改口说：“可你把我当小护士使唤。”
他点头，说：“我不习惯被陌生人照顾。况且我也没使唤你几次。”
她节节败退，只好把老早前的事情拿出来说：“那次我和张桦安吵架的时候，你说我打扰了你吃饭的雅兴，还有和韩翘争衣服那次，你完全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对了，还有那次的环保宴会，你把饮料倒在我身上了，害我没能参加婚礼。”
他笑了笑，一一回答她：“我都帮你挡了那女人的巴掌了，总得给我说句能下台面的话吧？后来你和韩翘争衣服，我要不把她叫走，指不定你俩闹成什么样子了呢。至于那次环保宴会，我不往你身上撒点饮料，你还不得被那个色狼占了便宜去？后来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新衣服吗？这还不算对你好啊？”
她听着觉得都挺在理，可仍旧不甘，最后说：“你故意在我妈和小姨面前制造假象，害她们每天都在我耳边叨叨。”
他表示疑问：“我制造假象了吗？我不过是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她们看而已。”
她完全站不住阵脚，只能耍无赖：“可我从来没觉得你喜欢我。”
他微微皱眉，故意拖长音调：“真的？”
她压根经不起拷问，只能反问：“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偏偏选在这个时间？”
他仿佛也十分苦恼：“如果可以选，我也不希望江添这个时候给我捅娄子。”
她抓住了疑点：“你果然是因为歉疚。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虽然不是为了清白非要寻死觅活的女人，但也不至于被这事影响了一辈子。我可不需要你的可怜。”说罢就从座椅上起身要走。
甘劲文连忙抓住她的手，又把她绕回到座位上，说：“你怎么就不能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虽然给家里一部分人通了气，可我奶奶那关还没过。我是怕生出什么别的事端，影响了我们。”
苏程程先是一头雾水，而后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这身份九成九会被甘家看轻，便赌气说甩开他的手，说：“你也太自信了吧？我又没说要和你在一起。”
甘劲文倒也不恼，只笑着说：“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光了，落在我手上的把柄一大堆，还敢找别人？”
苏程程刷的就红了脸，好半会儿憋了句：“你耍流氓！”
甘劲文拍了拍她肩膀，又引导她往正事上，说：“我奶奶你也见过，说实话，和一般的老太太不大一样，也不是说不慈祥，就是凡事要求都挺高的。”
苏程程想起那次在机场献花，见到的甘老太太确实挺严肃的。
甘劲文又说：“我奶奶出身名门，又嫁入名门，眼界高的习惯肯定是改不了。她之前给我指了两个姑娘，一个蒋婉司，你是知道的，另一个，你也认识，就是你大学同学，傅小影。”
苏程程惊讶的不得了，想起上次在甘劲文面前提起傅小影的时候，他看着确实不太自如，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她觉得这两人的身家地位确实不一般，如果能入甘老太太眼的都是这等人物，那她现在就可以谢幕了。于是说：“这个问题太远了，我真没想过和你怎么着。你看，我就是一凡人，和你没一个地方搭的上边。棒打鸳鸯的故事我看的不少，结局都挺凄惨的，反正你应该也不是那么喜欢我，不如就算了吧，我又不是变形金刚，一颗心受不了装不下那么多难过。”
她以为甘劲文会对她的说法表示一点点赞同，谁知道他脸一沉，说：“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也别想逃。”然后又补了句，“我已经约了我爸妈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苏程程惊讶之余还懂得反对：“作为当事人，你是不是应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如果我不喜欢你，你上哪儿另找个姑娘见你爸妈去？”
甘劲文眼里全是笑意：“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







						第42章 我们的故事（2）
 第二天去买衣服的时候，苏程程仍然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快，都赶上邵江添和佟佳的速度了。可甘劲文却偏偏说这是水到渠成的结果，然后挑了好些件新衣让她去试。
她挺抗拒这项活动的，冲着甘劲文抗议：“干吗非得来买新衣服？我平日里穿的那些都见不得人了？”
甘劲文细心解释：“穿的漂漂亮亮去见长辈，这是一种尊重人的表现。”
苏程程想起这是要去见甘劲文的父母，又开始打退堂鼓：“我觉得这事太突然了，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甘劲文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已经思考了十六个小时了。”
苏程程苦着一张脸：“可你昨天晚上才说喜欢我，今天就要去见你爸妈了。就算是盲婚哑嫁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甘劲文把她往更衣室推：“为了这顿饭，我可准备很久了，一点都不快。而且昨天晚上我不是把我家里的情况都跟你说了嘛，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提起昨天晚上，她就更后悔了。被甘劲文拉去喝夜茶，吃到一点多，然后她就在车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甘劲文公寓的停车场。
她十分警惕的问他怎么到这里了，他很真诚的告诉她：“顺路回来拿点东西，晚上还要回甘家。”并问她：“要不要上去参观参观？”
她本来不想动，但见这么晚了，停车场黑漆漆一片，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刚开始他倒还表现的挺好，给她倒了茶，开了电视机，然后说就是回来冲个凉，很快。
她也没多想，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结果看了没五分钟，就听见他从厕所里传来了一声大叫。
她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以为他是摔了，急急忙忙跑到洗漱室，叩了好几下门，仍不见有反应。情急之下，她只能开门，结果刚扭开了门锁，那门就自个儿敞开了。甘劲文光着大半个身子站在缭绕的热气之中，见到她还故意表现出一丝惊讶，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了句：“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耍流氓吗？”
然后就真的把耍流氓的戏码给演了。
只不过这戏码演的一点也不缱绻，带着点武打戏的成分，还伴着点苏程程鬼哭狼嚎的叫喊。
最后甘劲文抱着苏程程，并怀疑的表示：“你上次不是表现挺好的吗？”
苏程程一拳打在他下颚上：“我上次那是毫不知情，才会被你占了便宜。”
甘劲文闷声笑了笑，又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幸好你遇上的是我，也幸好我遇上的是你。”
她觉得这话像是吹进了耳朵里，痒痒麻麻的。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最不能当真，可眼下，她如此的原意相信这是真的。
结果相信了甘劲文的话，就演变成了现今这个情况，试了好些套衣服，终于挑上了套甘劲文眼中甘家爸妈都会给出高分的。
只是苏程程仍旧觉得慌，撇开甘劲文爸妈这一身份不说，光是高层领导这一点就挺难应付的了。
他们到了饭店，时间还很早，甘劲文要的比较隐蔽的房间，想来领导人行事都低调，不愿意被人看到出入这些地方。
经理应该和他很相熟，推荐了一些时下新鲜食材做的菜式，又提及甘劲文妈妈上次来吃时特意多点了一份的甜品。
甘劲文应了声，然后问苏程程想吃什么。
她这会儿紧张都来不及，哪里吃得下东西，只怨念的给了甘劲文一个白眼。
他笑了笑，告诉经理：“苏小姐火气大，给她来点降火的。”
他们一直等到七点，甘之前和甘妈妈才来。
苏程程等得有些疲了，一下子没准备好，见了两位长辈，习惯性的问了句：“首长好，阿姨好。”
甘之前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了什么，转而笑了笑，冲着甘妈妈说：“你看，你是阿姨，我成了首长，一下就把我给撇你后边了。”
甘妈妈见苏程程是个漂亮姑娘，虽然家庭出身不比她们给物色的，但站在甘劲文身边也挺合成，况且还是儿子自己喜欢的，心里还算满意，又闻得甘之前开玩笑的话，心知他对这事也秉着尊重甘劲文意愿的态度，便笑着说：“那可不。”
苏程程没太敢猜度这两人的态度，偷偷看了甘劲文一眼，见他神色愉悦，心想着这开场应该还算成功。
苏程程在电视上见过甘之前，近距离观察，感觉他身形有些胖，五官也不算英挺，甘妈妈却是个气质美女，甘劲文九成九像他妈。
两位长辈虽然姿态不低，但还算平易近人。苏程程怎么也算是个高材生，一般的天文地理也难不倒她。一顿饭下来，双方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当然，最满意的还属甘劲文，一个晚上都保持着愉悦的笑容。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苏程程还是表示：“吃一顿这样的饭，我感觉我要死很多脑细胞，要是天天这样，我迟早脑死亡。我看我还是不适合你们这种生活。”
甘劲文哭笑不得：“我爸很忙，你就是想天天和他吃饭，他也排不出时间来。”
苏程程瞥他，突地想起什么，问：“我上次借调宣传部门，和你有没有关系？”
甘劲文反问：“你们单位那段时间管得那么紧，你借调到地方部门不好么？”
算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程程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反问：“女人是不是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她瞪他：“有很多女人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他摇头，说：“我看你小说里有这么一段情节。”
她十分惊讶：“你看过我的小说？”
他漫不经心的告诉她：“就是随便翻了几页。”
她渐渐得意起来，笑着说：“原来你暗恋了我这么久。”
他不理她，只把车往路边靠。
她问：“要干吗？”
他解了安全带：“买水果。”
 “为什么买水果？”
他面带笑容的说：“去你家，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她急着拉住他的胳膊：“别去。”
他摇头，不同意她的提议：“你都见过我爸妈了，我怎么也得正式拜访一下你爸妈。时间仓促，没准备别的，水果还是要买一些的。”








						第43章 我们的故事（3）
 苏程程没想到平时只有苏爸苏妈，至多加一个程馥玉的苏家，在这样一个挡都挡不住甘劲文来拜访的夜晚，居然聚集了外公，小外婆，二舅，二舅妈，外加表弟一干人。
甘劲文也被一屋子黑压压的脑袋给吓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程馥玉最先反应过来内情，像个小喇叭似的给一家人宣布苏程程的男朋友甘劲文前来拜访。
一人一问的老规矩是肯定逃不了的。
不过甘劲文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基本是问不倒，难不到。
最先表示满意的是程程外公，因为程程外公问他有什么爱好的时候，他头一个就说自己对字画很有兴趣，这根本就是投了老人家的心头好嘛。
最迫不及待想要结交的是二舅，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程馥玉把甘劲文的身份给亮了亮，二舅是公务员，一听有这等人物做亲戚，简直巴不得苏程程马上披婚纱嫁人。
最欢天喜地的是苏妈，一边骂苏程程这丫头把这种重要的事瞒的这么紧，一边又让甘劲文多包容自家闺女，总之就是货已出售，概不退还。
至于苏爸，虽然甘劲文不会下棋，但既然是宝贝女儿选的，也就是他选的。
苏程程第二天把这一夜的情景告诉佟佳，佟佳隔着电话唧唧哇哇了好一阵，最后说：“你们不会明天就去领证吧？”
苏程程大呼：“怎么可能！我现在已经觉得我们快得不可思议了，像是在做梦，一点都不真实。况且他奶奶那关还没过呢。”
佟佳安慰她：“不就是个老太婆吗？还能把你吃了？”
苏程程没来由的感慨：“我不是怕他奶奶，就是觉得心里没底，飘得很。”
佟佳说：“他都摆出那么大阵仗了，还能是骗你玩不成？你就是真实版的辛德瑞拉。”
苏程程心情更低落了：“辛德瑞拉能嫁给王子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伯爵的女儿。”
就在苏程程感慨自己和辛德瑞拉之间区别的时候，甘劲文打电话来，说是有要紧事，让她马上到单位大门口等他。
她也正想找他谈谈两人这事的进度问题，谁知道一上车，他就先开口说：“不知是谁在老太太那边漏了风声，她这会儿都快到上海了。”
她扬眉：“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去机场接她。”
她吓得心惊肉跳：“不用先准备准备？”
他倒是有主见：“与其等着她准备好了召见我们，倒不如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她苦着一张脸：“我怎么觉得像是在打仗？搞不好我会输得很惨。”
他笑了笑，说：“怎么会。”
她欲言又止，可心里提不起劲来，总觉得要是甘老太太真不同意，没准像甘劲文这样会审时夺度的人，连一点反抗都不会做，直接就给归顺了。
结果到了机场，她在贵宾厅里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上小巴车进去机场里边接人。甘劲文一直牵着她，好像怕她会临阵脱逃似的。
待飞机落地，慢慢滑行过来，苏程程觉得自己像是等候领导的审判，盯着机舱门半点没放松。
舱门一开，先是秘书模样的人走出来，然后才是甘老太太，却又不只她一人，扶着她的是位二十七八岁的大美女。
苏程程心里没来由的咯嗒了一下，偷偷瞟了甘劲文一眼，见他眼底划过一丝惊异，当下就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等甘老太太和大美女走到平地上，甘劲文那一声奶奶还没叫出声，甘老太太就先发话了：“宴翡啊，你看他鼻子是有多灵，知道你回来了，专程跑过来接机。”
叫宴翡的大美女笑而不语，甘劲文朝宴翡笑了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知会一声。”
宴翡说：“前天才回来的，上午去看奶奶，她说好些天没见到你了，让我陪着一起来趟上海。”
甘劲文应了声，然后把苏程程拉到身边，告诉甘老太太：“奶奶，我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这是我女朋友，苏程程。”
苏程程被甘劲文一拉，差点没站稳，顿了顿，寻思着该叫什么，最后才开腔：“奶奶好。”
甘老太太倒也没有为难她，只点了点头，又皱眉皱眉，问：“这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甘劲文笑道：“奶奶您的记性可真好。她给您献过花，大概六月初的样子。”
甘老太太又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等上了车，她先是交代秘书：“宴翡住家里。”然后指了外边的高楼大厦，说：“宴翡啊，这上海不比洛杉矶差太多吧？既然你都回国了，不如到上海发展，有你甘叔叔在，就算是劲文，也是不敢欺负你的。对吧，劲文？”
甘劲文接了这问题，笑着说：“奶奶，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随随便便被人欺负了的道理。宴翡要真想到上海来，别的不怕，只不过会招来一群狂蜂浪蝶罢了。”
甘老太太故意说：“那你就不能做护花使者啊？”
甘劲文知道甘老太太的意思，笑了笑，然后拉着苏程程的手，说：“光是这朵花就已经够让我忙的了，哪里还顾得上第二朵。”
虽然苏程程听出甘劲文话里的维护之意，但仍然觉得悬，特别是半路杀出来的宴翡，看样子应该和甘劲文有不浅的渊源，只是她揪着一颗心，又不愿意明着问甘劲文。只能托佟佳，到邵江添那边打听，一问才知道这宴翡是甘劲文的初恋女友，家里是书香世家，先前两人还一起出国了，可不知发生了什么时候，分了手，后来甘劲文回国，也就再没提过她。
苏程程越发感觉不安，回到家，把这番情节讲给程馥玉听。
程馥玉一语道破：“老太太这时候带来这么一个人，根本就是想动摇你和小甘的感情嘛。”
苏程程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这么些年，倒是也见过不少本来感情不错的情侣被回头的初恋给搅了的案例，要不然怎么都说初恋很强大呢。何况眼下这宴翡不但是个大美女，家世极好，还光明正大住在甘家，大有登堂入室的态势。
她觉得烦，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甘劲文查查他的勤，以免重蹈了张桦安那件事情的覆辙，又觉得这样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楼下的苏妈就用洪亮的嗓音告诉她：“程程，小甘来找你了。”
她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急急忙忙把凌乱的头发拨好，然后打开房门，就见甘劲文站在门口，应该是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却又带着点不甘愿的口气：“我是该夸你对我放心，还是该气你好像完全不在乎？”







						第44章 我们的故事（4）
 苏程程答不上甘劲文的提问，只傻傻看着他。
甘劲文舒眉笑了笑，走进她的房间：“不介意我参观过你的闺房吧。”
苏程程冲着他的后背表示：“你都进来了，还在乎我介不介意吗？”
甘劲文望着被苏程程滚得皱皱巴巴的床：“你这儿确实不太整洁。”
苏程程正想驳回他两句，却见他很自然脱了外套往椅子上一搭，然后很自如的往她床上一躺，被子一改，最后两眼一闭。
苏程程立马爬上床，冲他说：“喂，你不能在这儿睡。”
谁知正好被甘劲文一伸手捞了个正着。按着她的头靠在他劲下，轻声说：“别这么吵。”
她一时间说不上话，就这样静静躺了一会儿，以为他是睡着了，却又听到他说。
 “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赌气表示：“谁想问了？”
 “过了今晚，以后都不许问了。”
她又后悔了，吱吱呜呜了好半天，最后说：“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眯了眯眼看她：“你还挺会抓重点的。”
她皱眉：“那你说不说啊？”
他笑了笑，帮她被被子盖好，说：“她出轨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是你被甩了。”
他倒也不生气，继续说：“也不是。那会儿我们的感情本来就不好了，正巧有人在追求她，我就做了个好人，给你们创造了不少独处的机会，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就假装不经意发现了他们的奸情，然后再特别大方的祝福他们。那个男的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一直觉得我是个特别仗义的人。至于宴翡，她应该是当时就明白了的。”
她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你这么奸诈。”
他反对：“比起他们干的勾当，我这顶多是用自己的智慧给自己铺了一条光明大道。”
她又问：“那你不恨她？”
他想了想，问她：“要我说恨，你是不是会接一句，恨的反面就是爱？”
她的小九九全被他看穿了，只好说：“可是你奶奶很喜欢她。”
他十分认真的告诉她：“我奶奶又不能娶她。”
她呵呵笑了一阵，又问：“那你奶奶非要你娶她呢？”
他隔了片刻，说：“我当然希望能做到两全，可若是做不到，也只能舍弃一端。程程，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是担心我会舍弃你吗？”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搬出那时要寻找新故事的原型而听他说起的两兄弟争一姑娘的事来，便说：“你不是也说过吗，真正有几个娇生惯养的人能为了感情而脱去一身华服的？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再后悔。”
他笑了片刻，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我怎么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即便真跟家里闹到了玉碎瓦全那一日，也不会没饭吃。何况你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却也是个小家碧玉，根红苗壮的，谁还能数出你的坏处来不成？”
她抿了抿嘴，往他心口上靠了靠，说：“我有时候会觉得这像是在做梦，我都不明白你身边有那么多好看的姑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仿佛是思考了很久，最后才说：“这就要问那个爱射箭，还长了一双翅膀的家伙了。”
她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仰头问他：“他是谁？”
他笑：“丘比特啊。”
她被他给捉弄了，伸手要掐他。
他连忙拦下她的手，抬头吻上她的唇。
她吓得要躲开，却被他抱的更紧，她挣扎了很久，只等他换气的时候才慌忙说：“我们一大家子都在楼下呢。”
他哪里理会她的反抗，翻身把她禁锢住，从眼眉一路吻到劲项，然后要去解她的衣扣。
她着急的不得了，只怕被人给撞见了，结果就是他解一颗，她扣一颗。最后他也急了，直接把她的扣子用力一排拆开来。
她都快哭了，又怕声响太大，一直不敢出声，待他几乎把她剥光了，她才终于趁势把他压在身上，不许他动弹。
他却笑了，问她：“原来你喜欢在上面。”
她只觉得窘，起身要去拿衣服穿。他连忙把她的衣服丢的老远，然后把她重新拥入怀抱，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妈刚才告诉我，他们今晚回苏州了，让我好好把握良宵。”
摊上个这样的妈，也就只有被人攻城略地的份了。
事后苏程程十分怨念的对甘劲文表示：“原先以为你是狐狸，现在才知道你跟个狼似的，没听人说过啊，那个啥多了，对身体有害。”
甘劲文故意在她耳边吹气：“你算算从开始那次到现在都隔了多久了，我都禁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是不是该多补回几次？”
她故意对他撂了拳头：“姑娘我的身手你可是见识过的，我现在累了，要睡觉，你要么好好躺着别动，要么等着挨我收拾。”
苏程程觉得和甘劲文交手这么多次，第一次因为身手好而占了上风。
甘劲文就真的听话安安稳稳躺着没怎么动，大概是睡着了，她却睡不着，又唤他。
他迷迷糊糊回了声。
她告诉他：“我上次去海南岛，其实没戴戒指去。”
他还真听到了她的话，却没她想的那么大反应，只语气平静的告诉她：“我知道。”
她惊讶的不得了：“你知道？那你干嘛还买枚新的给我？”
他眯眼看了看她，说：“我想知道你到底多久才能发现得了我爱你这件事情。”
宴翡打道回北京的事情，是甘妈妈第二天早上打电话告诉甘劲文的。
他刚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等着苏程程把煮好的面端上来。他对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示任何的惊讶，只问甘妈妈，晚上能不能安排时间，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苏程程却对宴翡的突然离去感到十分惊讶，非让甘劲文给她说明原因。
甘劲文没打算告诉她，她就把他的面端开，一副你要不说不许吃的架势。
甘劲文只好告诉她：“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见到你，还能不知道我和她再难成事？何况之前就是她对不住我，我不过客客气气请她喝了杯茶罢了。”
苏程程啧啧了好几声，最后说：“你这头脑，不到官场上混真是可惜了。”







						第45章 我们的故事（完）
 请来的帮手半路飞了，甘老太太猜着是甘劲文在背后动了手脚，心知他这次不是说着玩玩，又闻得甘妈妈对苏程程也基本表示同意，便没有再难为人的意思。
晚上吃饭，当着一家子人的面送了条翡翠玉珠子的项链给苏程程做礼物。
苏程程好半会儿没缓过劲来，还是之前她借调到宣传部门时认识的那位俞副部长提醒她：“这姑娘肯定是高兴过头了，还不赶紧谢谢老太太？”
苏程程连忙接了项链，又诚诚恳恳说了谢谢。待大家的目光都分散到别处了，她才拉着甘劲文问：“就这么简单？”
甘劲文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项链，说：“这项链真不错，没想到老太太随身都带着这么好的东西。”
苏程程瞪了他一眼，又问：“她起先不是不太同意么？”
甘劲文拿了她的项链，帮她戴在脖子上，她正好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配起来十分合称。
他说：“老人家嘛，多做做工作，自然就通了。”
苏程程仍旧觉得这事顺利的过了头，第二天和佟佳、邵江添一起吃饭，说起这过程，邵江添这才告诉她。
 “打从你们认识没多久，甘劲文就一直在做家里人的工作。那会儿把你借调到她表姨手下，还不就是为了让她表姨也在她爸妈面前多说你的好话嘛。”
苏程程咋舌，如果甘劲文在这么早之前就在预谋今天，那他是得有多早就看上她了？
佟佳对此十分羡慕嫉妒：“看看人家甘劲文，多用心啊！”
邵江添笑嘻嘻问：“我不也挺用心的吗？”
佟佳赏了一记大白眼给他：“是，你是挺用心的，用心把我撞瘸了，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通过了甘老太太的审核，甘劲文又抽空把她送回北京。
苏程程正式挂上了甘劲文女朋友的名牌号，并接受了蒋官的邀请，在甘劲文不在上海的平安夜参加他们的派对。
裴俊和蒋婉司也已经是半公开的状态。
似乎看起来，除了蒋官和叶至信，其他人都已经是鸳鸯成双。
邵江添故意开玩笑说：“叶至信，不如你就从了蒋官吧？我保证这绝对会是本年度最大的重磅炸弹，不止上海，京城都能炸翻了。”
蒋官作势要收拾邵江添，叶至信则笑嘻嘻说：“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我只对女人感兴趣呐。我看佟小姐挺不错，要不我跟你竞争竞争？”
邵江添连忙把佟佳护在身后：“我家媳妇儿性格太彪悍了，不适合你。”
大家笑作一团，佟佳使劲戳他后背：“谁性格彪悍了？你给我解释解释？”
一众人差不多玩到十二点才散场。
苏程程差不多快到巷口的时候接待甘劲文电话。
她想他在京城大概也疯了一晚。可接上电话，那边却非常的安静，只听到他问：“到哪儿了？”
她下了计程车，刚想告诉他，已经到巷口了，却看见他站在黄色的路灯下。
她放下手机，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等着她快步走到他跟前，才说：“刚刚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就赶回来了。”
她不明白：“什么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在她面前摊开手掌来。
是一枚戒指，一个金圈，没有半分钻石，甚至连花纹都没有。
她说不上来话，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说：“老太太说这是当年老爷子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随便拿出来。还说用这个求婚，保准能成功。”
她结结巴巴问：“求，求婚？”
他认真点头，黑夜中的神色看起来那样的真诚，他问：“程程，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彻底傻住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枚小金戒，最后毫无头绪的冒了句：“你连花都没买。”
甘劲文倒也没被她问住，只轻轻咳嗽了两声，一直暗淡无光的小巷子眨眼之间全亮了，各家的窗户，各种能搭彩灯的电线杆和竹竿上全都排满了光亮。
应该是深夜入睡了的苏爸苏妈和程馥玉，甚至刚才都借口说有后半场而不送她的佟佳、邵江添等人都像是变魔术一般全都出现了，还特别一致的念叨着：“嫁给他，嫁给他。”
她完全惊呆了，等缓过神，甘劲文已经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束玫瑰花送到她面前。
她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感觉到了疼，确定不是圣诞老人编织的梦，这才敢接过甘劲文手里的花，眼泪差点都涌出来了：“我愿意。”
甘劲文先伸手拭去她眼角的小水珠，然后拉着她的手，把小金圈往手指上一套，大小正合适。他眉一挑，含着笑说：“苏程程，这辈子你想跑都跑不掉了。”


完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